房間裡,再次隻剩下林傑一個人。
黑暗和寂靜重新籠罩下來,卻再也無法帶來平靜。
林傑躺在淩亂的床上,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嘴唇,那裡似乎還殘留著沈烽方才那個短暫卻灼熱的觸感。
他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濃稠的黑暗,腦子裡一片混亂。
理性在試圖複盤分析今晚發生的一切,試圖用邏輯和數據去解釋這荒謬的關係轉變。
但身體深處殘留的酸脹感,唇上殘留的氣息,還有心臟那不受控製的、失序的跳動,都在清晰地告訴他:有些東西,一旦發生,就再也無法回到原點了。
而走廊另一頭,沈烽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上,手指插進自己的短發裡,懊惱地低咒了一聲。
他搞不懂自己最後為什麼要回去親那一下,更搞不懂自己現在這亂七八糟的心跳到底是因為什麼。
翌日
清晨,彆墅的餐廳裡彌漫著新鮮咖啡和烤麵包的香氣,氣氛卻有種詭異的寧靜。
江妍端坐在長餐桌的主位上,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絲絨長裙,襯得肌膚勝雪。
她正姿態優雅地用銀勺小口吃著麵前的抹茶熔岩蛋糕,蛋糕的溫熱綠心流淌在瓷盤上。在她身側,安靜地站著一個與她容貌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女——妹妹。
她垂著頭,濃密的睫毛在瓷白的臉頰上投下陰影,穿著一條略顯陳舊的淡粉色洛麗塔裙,雙手無意識地絞著裙擺的蕾絲邊,黑色的瞳孔低垂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但那真人般的細膩膚色在晨光下清晰可見。
餐桌左側,沈烽穿著一件深灰色絲質睡袍,領口微敞,露出結實的胸膛。他坐得筆直,一米八五的身軀帶著慣有的壓迫感,但眼神卻有些放空。
他麵前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皮蛋瘦肉粥和幾碟精致的醬菜,手中的烏木筷子卻隻是無意識地攪動著粥。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放在粥碗旁邊的黑色平板電腦吸引著,屏幕上滾動著財經新聞標題——“天肇商業與諾亞製藥股價雙雙異動”。
他看得極其專注,眉頭習慣性地微蹙,仿佛想從那冰冷的數字圖表中找出昨夜混亂的答案。
餐桌右側,林傑一身熨帖的白色亞麻襯衫,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領口,卻掩不住眼下淡淡的青影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怠。
他麵前是一份標準的西式早餐:煎蛋、培根、烤番茄和全麥麵包,配著一杯黑咖啡。他左手拿著銀質刀叉,切割培根的動作精準依舊,如同在實驗室操作精密儀器,但右手卻同樣握著一台纖薄的白色平板,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分子式和新藥研發動態——“n7神經致幻劑臨床三期數據報告”。
他的目光在屏幕和食物之間快速切換,眼底深處是極力維持的、如同精密儀器般的冷靜,卻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飄忽。
“今天的粥熬得不錯,沈總。”江妍放下銀勺,拿起餐巾輕輕沾了沾嘴角,黑眸清澈,語氣自然得如同談論天氣。她仿佛完全沒注意到餐廳裡那若有若無的、不同於往日的微妙氛圍。
沈烽像是被驚醒,猛地從平板屏幕上移開視線,下意識地“嗯”了一聲。他的目光掠過江妍,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對麵的林傑。
恰好林傑也正抬起頭,似乎想伸手去拿胡椒研磨瓶。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短暫地、毫無防備地交彙了一瞬。
沈烽的喉結不易察覺地滾動了一下,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
林傑則像是被燙到一般,瞳孔極輕微地收縮,迅速垂下了眼簾,伸向胡椒瓶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半秒,才略顯僵硬地完成動作,指尖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他低頭,更加專注地切割著那塊早已切好的培根。
“需要這個嗎?”
沈烽的聲音比平時低沉沙啞了幾分,夾雜著昨晚與林傑沉淪後曖昧的痕跡。
他忽然拿起自己手邊那瓶幾乎沒動過的、深褐色的中式辣醬,手臂越過半個桌麵,直接遞向林傑的方向。
這個動作顯得突兀又自然,打破了兩人之間那層刻意維持的距離。
林傑切培根的動作徹底停住了。
他抬起頭,看著遞到眼前的辣醬瓶,又抬眼看向沈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