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烽的眼神裡沒有了慣常的針鋒相對，反而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近乎……關切的詢問？
林傑的呼吸似乎窒了一下，他沉默了兩秒，才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尖在即將碰到瓶子時微微蜷縮了一下，最終穩穩地接了過去，聲音低沉而克製：“……謝謝。”
他把瓶子放在自己手邊，卻沒有打開，隻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玻璃瓶身。
站在江妍身側的妹妹依舊垂著頭，但絞著裙擺的手指絞得更緊了，幾乎要將那脆弱的蕾絲扯斷。她的黑色瞳孔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像個完美的、靜止的玩偶。
江妍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她端起骨瓷咖啡杯，送到唇邊，借著杯沿的遮掩，紅唇勾起一個極其細微、充滿惡作劇得逞意味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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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黑眸在沈烽略顯彆扭的關心和林傑指尖那細微的摩挲動作上流轉，欣賞著這由她或者說她們一手導演的、脫離了原有軌道的精彩。
她輕輕啜飲一口咖啡，放下杯子，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仿佛剛剛發現的關心：“怎麼了？兩位今天胃口都不太好？昨晚……沒睡好嗎？”她特意在昨晚兩個字上加了極輕微的、意味深長的重音，黑眸清澈無辜，仿佛真的隻是好奇。
沈烽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收回遞辣醬後還懸在空中的手，有些粗暴地重新拿起筷子，用力戳向碗裡的粥，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沒事。”耳根卻不易察覺地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林傑則挺直了背脊，眼睛瞬間恢複了冰封般的清明和銳利，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失態從未發生。他拿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嘴角，動作一絲不苟，聲音冷冽平靜：“勞你掛心，江妍。隻是有些工作上的問題需要思考。”
他放下餐巾，重新拿起白色平板，屏幕的冷光映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將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徹底掩蓋。
隻有他握著平板邊緣的、用力到指節泛白的手指，泄露了他內心遠非表麵的平靜。
江妍的視線帶著一絲玩味的狡黠，慢悠悠地在沈烽和林傑之間流轉。
她清晰地捕捉到林傑襯衫領口未能完全遮掩的、脖頸側麵一處曖昧的暗紅痕跡，也注意到沈烽那對輪廓分明的耳朵尖上，此刻正泛著一層不自然的薄紅。
她唇角那抹笑意加深了，像隻發現了有趣玩具的貓。她放下銀勺，用餐巾優雅地沾了沾並不存在的汙漬，黑眸亮晶晶的，笑眯眯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甜膩的關切：
“沈總，林總，你們兩個……”她故意拖長了尾音，目光在兩人驟然緊繃起來的臉上掃過。
沈烽和林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空氣仿佛凝固了。
沈烽攪粥的筷子僵在半空，粥水順著筷子滴落回碗裡。林傑握著白色平板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黑色眼眸死死盯著江妍，試圖從她無辜的表情裡找出任何洞悉一切的蛛絲馬跡。
兩人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她知道昨晚那場荒唐！那比商業上的慘敗更讓他們感到無地自容。
江妍欣賞著兩人瞬間僵硬的表情和極力掩飾的慌亂，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她慢條斯理地，仿佛隻是在提出一個再合理不過的建議：“……昨天晚上是不是沒睡好啊？看你們精神頭都不太足呢。”她頓了頓，紅唇彎起一個極具誘惑又充滿惡意的弧度，刻意咬重了接下來的三個字，聲音輕得像羽毛搔過心尖，卻又清晰得如同驚雷，“要不……再去……一起睡一會兒？”
一起睡三個字像帶著倒刺的鉤子，狠狠紮進了沈烽和林傑緊繃的神經裡。
“不用了！”沈烽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帶著一種被戳穿的惱羞成怒，猛地放下筷子，烏木筷子“啪”地一聲砸在碗沿，濺起幾滴粥水。
他粗聲粗氣地掩飾，眼神卻不敢看江妍，隻死死瞪著對麵的林傑，仿佛這樣就能證明什麼，“妍妍，我和林傑怎麼可能沒睡好！好得很！”他刻意強調了我和林傑，語氣裡的彆扭和抗拒顯而易見。
林傑的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比窗外的陰雲還要難看。
他放下刀叉，銀器落在瓷盤上發出清脆卻刺耳的聲響。
他強迫自己迎向江妍探究的目光，聲音是強行壓製的冷靜，帶著一種刻意的、公式化的疏離：“沈烽說的對。”
他甚至用上了全名，仿佛在劃清界限，“我們習慣了嚴格的作息。更何況，”他的眼眸掃過站在江妍身側、垂著頭的妹妹，意有所指，“有你和妹妹的永生能力在，睡得太多反而顯得……懈怠了。”
他試圖將話題引向理性，但那微微繃緊的下頜線暴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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