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剩飯那你就離提乾不遠了！”
這句話像緊箍咒一樣勒在邱磊的太陽穴上，讓他本就鼓脹的胃袋更是一陣陣抽搐。
好似下一秒，班長就能抽出武裝帶，親切的問他想要星星還是要方塊。
食堂的空氣裡似乎還飄散著食物殘餘的香氣，剛剛還是香噴噴的讓人垂涎三尺，吃飽了之後再聞更要命。
他此刻真是悔青了腸子！
剛才跟在孫二滿身後排隊打飯，看著孫二滿那餓狼撲食的架勢，再加上自己肚子咕咕叫得震天響，一種“老子餓極了，能吃下一頭牛”的豪情瞬間衝昏了頭腦。
孫二滿拿了三個饅頭，他也毫不猶豫地跟著吼了聲“仨！”。
現在……看著手裡這最後一個白麵饅頭，邱磊欲哭無淚，隻覺得嗓子眼都被無形的饅頭堵住了。
粥像被舔過一樣乾淨得反光，鹹菜盤子連醬汁都沒剩一滴……
就剩這個乾得掉渣、瓷實得像是能砸核桃的饅頭了。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嚨乾澀得發疼。
剛才的“閃電戰”已經塞滿了他的胃，飽脹感頂到了胸口，再塞一口都像是酷刑。
他捏著饅頭的手指微微發抖，眼神下意識地在食堂裡飄忽，帶著近乎絕望的祈求，眨巴眨巴地看著周圍的戰友，那份無聲的呐喊幾乎要從眼眶裡溢出來：“快救救我…救救我……”
就在邱磊感覺炊事班長劉大勺的目光越來越沉，自己快要被那無形的壓力壓垮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
是林白！
林白不動聲色地將自己早已空蕩蕩的餐盤重新放回桌上，身體微微前傾，靠近邱磊。
他二話沒說，一把拿過邱磊手裡的饅頭，手指用力一掰！
在邱磊還沒來得及反應的驚愕目光中，林白直接把那小半個饅頭整個塞進了嘴裡！
腮幫子瞬間鼓脹起來，像一隻拚命囤糧的倉鼠。
他根本顧不上什麼餐桌禮儀，用力地、近乎猙獰地咀嚼著。
食堂蒸的饅頭確實好，鬆軟中帶著勁道，散發著純粹的麵香，但非常瓷實、頂飽，乾得每一口都像在吞咽沙子。
邱磊看著林白被饅頭撐得鼓起的臉頰，看著他因為用力咀嚼而微微跳動的太陽穴，一股滾燙的暖流猛地衝上眼眶，鼻子瞬間就酸了。
他一個煤二代，長這麼大請了太多的同學、老師、發小、吃飯，
可頭一次用一個吃不進去的白麵饅頭讓自己喜歡的明星愛豆幫忙分食。
他喉嚨哽咽，低低地、帶著濃重的鼻音擠出幾個字：“小白，好兄弟……謝了！”
林白端起餐盤，眉眼彎彎，腮幫子鼓鼓囊囊讓他原本剛毅的側臉填了幾分可愛。
孫二滿猛地抬起頭。
他看著林白拚命吞咽的樣子，二話不說，兩步跨過來，一把從邱磊顫抖的手裡又掰走一大塊饅頭，看那分量足有邱磊手裡剩下的三分之一還多！
他也像林白一樣，塞進嘴裡就開始了艱難而凶猛的咀嚼戰役，腮幫子同樣鼓得老高。
“嘿嘿，也算我一個！”張廣智的聲音帶著點看透世事的豁達，他樂嗬嗬地湊了過來。
他可沒像林白和孫二滿那樣整個塞，而是慢悠悠地從邱磊手裡最後那點可憐的饅頭上，像掰點心一樣，精準地掰走了又一小塊。
“嗨，你丫早說啊，帶我一個！”張天天笑嘻嘻的也湊過來，也掰了一塊一邊慢慢地嚼，一邊還用眼神示意邱磊趕緊把最後那點“戰利品”解決掉，臉上帶著“多大點事兒”的輕鬆笑容。
邱磊手裡，隻剩下嬰兒拳頭大小的最後一口饅頭了。
看著身邊四個戰友鼓著腮幫子、表情各異卻都在奮力幫他“消化負擔”的樣子，巨大的感動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歸屬感瞬間淹沒了他。
那點饅頭帶來的乾噎，在這種熾熱的情誼麵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謝謝各位兄弟，都在心裡了！”邱磊狠狠吸了下鼻子，把即將湧出的淚花憋了回去，不再猶豫，抓起最後那點饅頭，猛地塞進嘴裡，使出全身力氣咀嚼起來！
班長張維靠在遠處的桌邊，依舊沒什麼表情，他那兩道銳利的目光緩緩從幾人鼓起的腮幫子掃了一圈，他微微頷首，嘴角那點不易察覺的弧度裡，多了絲暖意。
吃過早飯刷好餐盤，五班的新兵們就被班長張維一個眼神召回了自己的宿舍。
休息時間？
不存在的。
在部隊，每一分鐘都帶著明確的任務屬性。
隻見張維走到自己的床鋪前，沒有絲毫猶豫，雙臂一展，利落地將疊得整整齊齊的綠色軍被整個抖開。
蓬鬆的棉絮吸收著空氣，瞬間膨脹起來。
他沒有把被子攤在床上，而是徑直抱著被子走到宿舍中間那塊相對空曠的水泥地麵上。
“咣當”一聲輕響，張維單膝跪地，動作流暢得如同訓練了千百遍。
他將被子平鋪在地板上，用手掌從中間向兩側有力地撫平，棉布摩擦地麵的聲音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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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目光如電般掃過麵前一個個站得筆直卻又難掩好奇的新兵蛋子。
“上午的時間，我們不練彆的——”張維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就練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