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九歲的半大小子,那胃簡直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尤其今天下午,不是在和軟塌塌的被子角力,就是像壁虎一樣貼在地板上,拿著抹布吭哧吭哧地蹭地磚縫裡的陳年老灰。
汗水浸透了作訓服,胳膊酸得像灌了鉛,肚子更是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咕嚕嚕的抗議聲此起彼伏,在安靜的宿舍裡格外響亮。
這個時候,就有人無限懷念起廣告裡“超威猛”一噴,油汙跑光光;
“水衛士”一抹,水垢全消失;
還有那萬能“小白糕”……
那些隻需要輕輕一按、一抹、一泡,就能讓頑固汙漬舉手投降的現代“魔法”。
可惜啊可惜!
這裡是軍營!
是沒有手機、快遞絕跡的“圍城”!
有的隻是和自己一樣,肚子裡饞蟲瘋狂打鼓、餓得眼冒綠光的戰友兄弟;
有的隻是從天蒙蒙亮再到月朗星稀,填滿每一分鐘的各種訓練項目!
好不容易熬到進了食堂,聞到今晚的主菜是炸醬麵時,不少新兵的喉嚨還是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麵條!碳水!
油汪汪的鹵子!
光是想想,就讓人口舌生津。
然而,當那碗麵真正端到麵前時,不少人的心就涼了半截。
麵條?似乎是昨晚剩下的?
上車餃子下車麵,
上一頓的麵條沒吃完。
顏色有點深,軟塌塌地坨在一起,散發著一種被時光反複蹂躪過的疲憊感。
很多人心裡犯嘀咕:“炊事班班長該不會是發揚艱苦樸素精神,把昨晚的麵條回鍋再戰了吧?”
這念頭像隻小蟲子在心頭爬,癢得很。
但看看班長嚴肅的臉,再看看連長筆挺的身影,誰敢真去問?
隻能默默腹誹,然後認命地拿起碗。
愛吃不愛吃的,都象征性地往自己碗裡扒拉了一些。
所有人都站得筆直,如同等待檢閱的士兵,目光齊刷刷投向連長,隻等他一聲令下。
“開飯!”連長的聲音不高,卻像開關一樣,瞬間激活了整個食堂。
戰士們齊刷刷坐下,動作整齊劃一,隨即響起一片“禿嚕嚕”吸溜麵條的聲響,帶著一種餓虎撲食般的急切。
然而,這聲音僅僅持續了大約五秒鐘。
緊接著,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食堂裡詭異的安靜了一瞬。
下一秒,無數張年輕的臉龐上,齊刷刷地戴上了極其生動的“痛苦麵具”!
眼睛瞪圓了,眉頭擰成了死疙瘩,嘴角不受控製地往下撇,整張臉皺得像個小老頭。
“瑪德!”不知道是誰小聲嘟囔了一句,聲音裡充滿了絕望。
“炊事班是把賣鹽的打死在鹵鍋裡了嗎?!”另一個聲音跟上,帶著哭腔。
齁!太齁了!
那鹹味已經不是調味,而是物理攻擊!
像一把粗糙的鹽粒子直接糊滿了整個口腔、喉嚨,齁得人頭皮發麻,從舌尖一直苦到舌根!
連長端著碗的手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眉心也飛快地蹙了一下,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垂著眼簾,依舊沉穩地、一口一口地吃著碗裡的麵,仿佛那不是一碗齁死人的麵條,而是某種需要認真對待的任務。
林白的味蕾也在遭受酷刑,鹹得他嘴裡發苦,艱難地咽下一口都覺得嗓子刺痛。
他下意識地偷偷瞄了一眼班長張維。
張維吃麵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每一口都嚼得很用力,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但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眼神平靜,好像晚飯隻是在完成一項日常流程。
張廣智的表情也繃不住了,他快速地嚼了幾下,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顯然也被那驚人的鹹度衝擊到了。
這鹵子,簡直像是醃鹹菜的水熬出來的!
最痛苦的卻是孫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