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論一個“強”字,張廣智當仁不讓!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迷彩服,前胸後背洇出大片深色的濕痕,緊緊貼在皮膚上。
他的身體早已超越了疲憊,每一束肌肉纖維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痙攣般的顫抖如同電流,從腳底板一路竄上脊柱,又蔓延到咬死的牙關和緊繃的太陽穴。
他的膝蓋內側夾著的撲克牌,邊緣甚至因為持續的、無法抑製的微小高頻抖動,發出幾乎聽不見的、細密的“嗡嗡”聲。
額頭的汗珠滾落,滴在夾在帽簷下的撲克牌上。
可他硬是像一尊被釘在地上的鐵像!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一個無形的點,瞳孔深處燃燒著近乎凶狠的執拗。
每一次肌肉痙攣帶來的劇痛和失控感,都被他用一種近乎自虐式的意誌力強行壓下。
四個小時!
整整四個小時!
在戰友們紛紛破功、撲克牌如雪花飄落的背景音中,他硬是強撐著,榨乾了身體裡最後一絲能調動的力量,像根被拉到極限卻偏偏拒絕斷裂的鋼纜!
奇跡般地,他全身密密麻麻插著的撲克牌,竟沒有一張掉落!
它們貼在他顫抖的軀體上,如同勳章,更是他強到骨子裡的無聲呐喊。
如果說張廣智是“強”,那麼二班的趙東初,就是實打實的“軸”!
他也被二班長李響“特彆關照”過,身上掛滿了撲克牌。
此刻,他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機械般的僵硬姿態。
他的眼神死死地、死死地鎖定在前方某個固定的點上,要將那點空氣都瞪穿。
那股軸勁兒,讓他幾乎忘了眨眼,眼球都乾澀得發紅。
他的呼吸粗重,帶動著胸膛劇烈起伏,這無疑加劇了手臂和軀乾間撲克牌的脫落風險。
更要命的是,他的手指!
那幾根被撲克牌卡死在指縫中的手指,正以肉眼可見的、幾乎失控的頻率劇烈哆嗦著,每一次哆嗦都牽動著指尖的牌,似乎下一秒就要彈飛出去。
周圍的戰友撲克牌落地的“嘩啦”聲,像針一樣刺著他的神經。
但他沒有選擇“棄車保帥”,也沒有慌亂。
他隻是調動起全身每一絲殘餘的力量,用一種近乎笨拙的、僵硬的對抗姿態,死死地壓住那來自身體內部的、想要放鬆、想要崩潰的原始本能。
他的對抗是沉默的,是愚公移山般的固執,
隻要他不認輸,身體就必須服從命令!
他是在用純粹的意誌對抗生理的酥麻和失控。
而說到“不要命”,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都會瞟向隊列中那道標杆——林白。
自從那次主動申請加練開始,林白在訓練場上就從未給自己留過一絲一毫的餘地。
他像一塊貪婪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訓練的每一滴養分,也承受著每一次錘煉帶來的實打實的劇痛。
站軍姿,對他來說,從來不是應付差事,而是一場對自我極限的精密雕刻。
沒有懈怠,沒有一絲一毫的妥協。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精準地調控著每一根神經末梢,調動著每一塊大肌肉群和小肌肉群。
他的姿態,從腳跟並攏的角度、膝蓋後頂的力度、臀部收緊的程度、脊背挺直的弧度,到雙肩下沉、手臂夾緊、手指並攏貼褲縫的精準度……
都如同教科書般精確。
他身上插著的撲克牌,就成了這種極致精確的最佳注腳:
大腿內側夾著的牌,嚴絲合縫,沒有絲毫滑動的跡象。
手掌邊緣與褲縫之間夾著的牌,穩穩當當,仿佛本身就長在那裡。
指縫間的牌,被繃緊的指關節牢牢鎖死。
帽簷下方貼著脖頸皮膚的牌,紋絲不動,甚至連紙張自然的弧度都保持著最初被插入時的樣子。
手臂上、衣領旁的牌,同樣穩如泰山。
就好似他身上有一種無形的磁場,將這些輕飄飄的懲罰象征物牢牢吸附在指定位置。
即使沒有撲克牌,他的姿態也一如既往地完美、精準、無可挑剔!
在場的所有班長,目光掃過林白時,都忍不住停留片刻。
那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一個新兵蛋子,倒像是在觀摩一件稀世珍寶!
充滿了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渴望和垂涎。
這可是塊天生的好胚子!
有天賦、肯吃苦、對自己狠到極致、動作標準得像尺子量出來的!
帶這樣的兵,成績和榮譽幾乎是唾手可得!
哪個班長能不眼紅?
可惜……
班長們眼饞的目光最終都隻能悻悻地移開,落到旁邊那個背著手的、一臉“老子家的寶貝疙瘩誰也彆想動”表情的張維身上。
張維嘴角噙著一絲得意的冷笑,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其他班長,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想搶?門兒都沒有!
林白他早就表態跟老子了!
……………………
尖銳的哨聲撕裂了沉悶的空氣,如同天籟!
“嘟——!”
“停!原地放鬆!”班長張維的命令如同特赦令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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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整個訓練場上緊繃的弦驟然崩斷!
“噗通!”
“哎喲!”
“我活了…”
“我的媽呀!”
“草!全身疼!”
……………
此起彼伏的悶響和哀嚎聲中,所有新兵像是被瞬間抽走了脊梁骨,毫無形象地癱軟在地。
汗水淋漓的身體砸在滾燙的地麵上,如同一尾尾被烈日炙烤得奄奄一息的鹹魚。
腿肚子鑽心的抽痛讓不少人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可連抬起手揉一揉的力氣都擠不出來,隻能徒勞地喘息、呻吟。
林白也跟著大部隊躺倒在草地上。
他並非體力不支,事實上那種深入骨髓的疲憊感對他而言早已熟悉。
此刻躺下,更多是一種融入集體的奇異鬆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