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狠狠罵自己:
張維啊張維,你他媽在乾什麼?!
好端端的跟個孩子發什麼邪火?!
他剛剛做了什麼?
他用他自己的命去搏,保護了戰友!
當時他也是沒辦法了!
他錯哪了?!
錯在太勇敢?
錯在太無私?!
你他媽明明知道他做了好事,是英雄!
你明明可以好好安慰他,跟他講下次注意安全的道理……
你吼他乾什麼?!
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心裡已經把自己唾棄了千百遍,可那股殘存的、被恐懼扭曲的怒火讓張維一時間拉不下臉來立刻轉變態度。
他猛地鬆開箍著林白的手,動作甚至帶著點逃避的意味,硬生生扭過頭不去看林白那張寫滿認錯和一絲委屈的臉。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哽塞,聲音刻意拔高,帶著生硬的命令語氣,對旁邊正蹲著檢查被林白踹暈後剛剛有點蘇醒跡象的周奇的四班長王大力吼道:
“大力!少磨蹭!趕緊帶著這幾個去醫務室!都給我仔細檢查!一個地方都不準漏掉!”
“哦……好!明白!”王大力被吼得一激靈,立刻應聲。
他二話不說,像扛沙包一樣,一把撈起還捂著肚子、意識有些模糊、哼哼唧唧的周奇,粗暴地往肩上一扛,大步流星就往外衝。
被扛著的周奇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林白這邊,是一直沉默觀察著現場的一班長沈健走了過來。
他剛才也目睹了全過程,此刻那張平日裡就有些嚴肅的臉上更是凝了一層寒霜。
他走到林白身邊,目光掃過他肩頭那片刺目的青紫,伸出手穩穩扶住林白的胳膊,語氣沉靜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走,先和我去醫務室。”
林白借著沈健的攙扶站起身,肩膀的疼痛讓他動作有些僵硬。
“一班長,值班班長和張廣智還好嗎?”林白捂著肩膀“嘶”了一聲。
“彆亂動!”沈健扶著他,“他們沒事,一會都去醫務室擦點藥就行,張廣智得去正骨,他肩膀脫臼了。”
林白點頭,站穩後,他下意識地回頭,目光越過沈健的肩膀,投向還背對著他、站在窗口望著樓下的張維。
高大的背影顯得異常緊繃,肩膀線條僵硬得如同石雕。
林白的眼神裡充滿了茫然和不知所措,像個做錯事卻又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的孩子,帶著小心翼翼的探尋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沈健敏銳地捕捉到了林白的目光和表情。
他手上攙扶的力道微微加重,帶著林白向門口走去,同時壓低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語氣比以往都要溫和了許多:
“林白,彆多想。你們班長……他是有心結,剛才嚇著了,並不是針對你。你做得很好,”
沈健頓了頓,語氣帶著軍人特有的讚許和肯定,“非常勇敢,反應果斷。是你救了他們。”
他的目光銳利,顯然完全看清了剛才千鈞一發間的局勢。
這句直接的肯定像一股暖流,衝散了林白心頭的部分壓抑,他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了一點,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謝謝一班長。”
他的臉上並沒有立下大功的欣喜,隻有一種從死亡邊緣僥幸逃脫後的深深疲憊。
那種沉重的、壓在心頭的“差一點就……”的窒息感,終於隨著沈健的肯定而消散了大半。
沈健沒再說什麼,隻是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下,算是回應。
他扶著林白,兩人沉默地、步履稍顯緩慢地離開了這片狼藉的房間,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漸漸遠去。
房間裡隻剩下張維和其他幾位留下來善後的值班班長。
張維依舊背對著門口,站在那扇敞開的窗戶前。
窗外吹進來的風帶著樓頂的塵土味,拂過他冷汗涔涔的鬢角。
他緊握的雙拳,指節因為用力而泛著青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紅痕。
剛才對著林白吼出的每一個字,都在他腦子裡反複回蕩,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
他唾棄自己的失控,又無法立刻放下那根緊繃的弦。
樓下那片剛才還上演著生死時速的水泥地的空地,此刻空蕩蕩的,卻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吸走了他所有的聲音和力氣。
他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轉過身,麵對自己那顆被剛才林白那一跳,
嚇得幾乎停跳、又被自己的怒火灼燒得生疼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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