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一個人會停下來。
隻有緊咬的牙關,粗重的喘息,和眼中死死盯著前方終點的倔強。
汗水混合著泥水流進傷口,鑽心的疼。
每一次摩擦,都讓剛剛凝結的血痂再次撕裂,新鮮的血液滲出,染紅了身下的泥漿。
這早已不是普通的傷口,它是每個新兵匍匐在這片泥濘戰場上,用皮肉和意誌換來的、最原始也最悲壯的勳章!
在這些滲血的擦痕之下,在這些青紫腫脹的關節深處,支撐著他們一次次爬起的,遠不止是軍令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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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沉甸甸的東西,是對肩上那杆鋼槍所象征的守護力量的懵懂認知,是對身上這套軍裝所承載的承諾的初次觸碰——
那是尚未宣之於口,卻已悄然生根的忠誠。
這份忠誠,是閃耀在泥濘中的無上榮光,更是他們此刻用身體丈量大地、用疼痛刻下印記時,感受到的、沉甸甸無法回避的責任與義務。
而這片土地,這片訓練場,正用最嚴苛的方式,將這深沉的烙印,一寸寸錘打進他們的骨血裡。
而張維班長也同樣說到做到,直到晚飯前幾乎五班所有新兵的衣服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泥滋汙漬血漬混在一起,勾破的布料數不勝數,身上的血道子比比皆是。
“集合,下午的訓練到此結束,班副整隊,帶回!”
這是天籟!!
終於能夠回宿舍了!!
喜極而泣,喜大普奔啊!!
尤其是帶上洗漱用品端上親愛的小黃盆集體去浴室,更是讓這幫新兵美出鼻涕泡來!
隻是剛進去沒多久,
“嘶………”
“啊!…………”
“嗯………唔………”
水汽氤氳,彌漫著廉價肥皂和汗漬蒸發的混合氣味。
隔間裡傳出的嘩嘩水聲混雜著呼痛聲、笑罵聲,構成了軍營澡堂特有的交響曲。
邱磊齜牙咧嘴地站在水柱下,熱水衝刷著年輕卻布滿新傷的身體。
一道道暗紅的劃痕縱橫交錯在肩背、手臂上,被熱水一激,更是火辣辣地疼。
“嘶…媽的,當初是多想不開非要來當兵!”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抄起旁邊的沐浴露瓶子,作勢就要往身上抹,“這回好了,十八般武藝樣樣稀鬆,現在身上沒一塊好肉還弄得跟破漁網似的!”
“靠!邱磊你丫真傻假傻?”旁邊隔間的張天天眼疾手快,一把拍掉他手裡的瓶子,沐浴露“啪嗒”一聲掉在濕漉漉的地磚上,濺起一小片泡沫,
“你特麼衝衝得了!那玩意兒抹上去跟撒鹽似的,你想疼死自己啊?”
“我又不傻!”邱磊彎腰想去撿,扯到腰側一道長口子,疼得倒抽一口冷氣,“但今天在泥裡滾成那樣,感覺手指蓋裡都他媽全是泥!不洗透了我渾身不得勁!癢癢!”他煩躁地抓了抓胳膊,又牽動了傷口,表情扭曲。
“要說咱們班長,真不愧是‘閻王’啊。”李寧的聲音從霧氣深處傳來,帶著濃濃的疲憊,“我那身作訓服算是徹底交代了,後背那塊掛得像蜘蛛網,快碎成吉利服了!”
“俺那身也要不了了!”孫二滿甕聲甕氣地接話,正用力揉搓著沾滿泥塊的短發。
“嘿嘿,二滿,”隔著幾個人,王強賊笑起來,“你那屁股還能要嗎?我看全是血道子啊!”
“王強恁個鱉孫!”孫二滿猛地睜開一隻沾著泡沫的眼睛,怒視過去,“沒事看你爹屁股乾啥?!你也不咋著,俺看你後背也好幾道子深溝!”他毫不留情地反擊。
王強瞬間像被掐住了脖子,蔫了,下意識反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後背,“是啊…這火燒火燎的…班長下手也太狠了,這…這會不會留疤啊?”
“我說王強,你這連個女朋友影兒都沒有呢,怕什麼留疤啊?”張廣智一邊搓著身上結實的肌肉,一邊笑著加入討論,他已經洗得差不多了,“這可是男子漢的勳章!懂不懂?”
“那也未必啊!”王強不服氣,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角落,“你們看看咱林哥!”
他提高音量,引得大家都看過去。
霧氣稍淡的角落,林白正低著頭,用力搓洗著那件幾乎被泥漿浸透成土黃色的作訓服。
水流順著他光滑的背脊淌下,皮膚在昏黃的燈光下白得晃眼,確實如王強所說,不僅沒有顯眼的傷痕,甚至沒有任何長期風吹日曬的痕跡,像一塊精心打磨過的玉石。
緊實的腹肌隨著用力的動作微微起伏,與周圍布滿傷痕和古銅色的身體形成了鮮明對比。
“白的發光,身上連點瑕疵都沒有,”王強語氣裡充滿了羨慕,“誰敢說咱們林哥不爺們!”
突然成為焦點,渾身赤裸的林白動作明顯一僵,臉上閃過一絲極快的不自在,迅速側了側身,試圖避開那些直白的目光,聲音帶著點窘迫:“兄弟們,這麼直勾勾盯著一塊肥肉似的看著我真的好嗎?”水滴順著他微紅的耳尖滑落。
“嘿嘿,小白你咋還能恁白呢?”孫二滿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他胡亂抹了把臉,“跟塊剛出鍋的水豆腐似的!”
林白眨眨眼,試圖化解尷尬:“可能是…體質問題?不過滾了泥坑,現在不就和大家一個顏色了嘛。”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沾著泥點的手臂,但那白皙的底色依舊清晰。
“nonono!”邱磊甩甩頭上的水,一根手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小白,你這白得不正常!你從泥坑裡爬出來臉上也是白的!純粹是泥漿蓋在上麵!
以後要是搞個演習什麼的,你得提前準備,買個黑一點的粉底液,把自己抹黑了,不然往那兒一站,你就是整個敵方的活靶子!太顯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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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底液?那是啥玩意兒?”張廣智皺眉,這個詞顯然超出了他日常的認知範疇,“擦臉的?”
“嘿!竟然還有咱們班副不知道的事兒了?”邱磊發現了新大陸,頓時來了精神,腰板都挺直了幾分,連身上的傷痛都暫時忘了。
“這麼說你知道?”孫二滿也饒有興致地看向邱磊。
“我靠!你們裝什麼大瓣蒜呢?”邱磊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掃視一圈,“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他目光掠過李寧和王強。“你倆也不知道?”
李寧點點頭:“我女朋友好像用那東西。”
王強則茫然地搖頭:“我媽好像用…雅什麼黛?”
他對不上號。
瞬間,澡堂裡除了水聲,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幾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在邱磊身上,充滿了審視和“你小子不對勁”的探究。張天天的眼神尤其促狹:“人家小白知道,那是因為他是明星,工作需要化妝。你個大老爺們,又沒女朋友,你是怎麼知道還有這麼個玩意兒的?”
邱磊被這群人的目光看得先是愣住,隨即把自己給氣笑了:“媽的!你們這幫沒見過世麵的土鱉!光知道個粉底液就了不得了?!
我還知道粉餅、散粉、眼影、腮紅、眼線筆呢!你們不會真他媽都不知道吧?!”
果然,張廣智、孫二滿、王強、甚至李寧都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
邱磊誇張地一拍腦門,做出一個差點當場跪地的動作:“蒼天啊!就你們這幫人!嗬!土鱉中的戰鬥鱉!”
“我靠!”張天天第一個炸毛,“哪個正經老爺們能知道這麼詳細啊?邱磊你丫不會是個潛伏在我們內部的‘通信錄’吧?老實交代!哥幾個保證不歧視你!”
他說著,竟真光著身子就朝邱磊撲過去,作勢要抓他審問。
“滾蛋吧你!”邱磊反應賊快,抄起旁邊濕漉漉的搓澡巾就朝張天天臉上扔去,同時一個靈活的閃身躲到洗衣池後麵,
“老子興趣愛好廣泛不行啊!排隊等著和老子好的小妹兒排成排,老子看得上你們這幫一身臭汗泥巴的禿小子?”
“兄弟們!他說咱們沒見過世麵,咱忍了!”張廣智的聲音帶著煽動性響起,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眼神賊亮,
“說咱們禿?這能忍?!來呀,把這孫子拿下!讓他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好嘞!”
“上!”
澡堂瞬間炸開了鍋。
張天天吼叫著衝在最前,李寧、王強從側麵包抄,連孫二滿也嗷嗷叫著加入圍堵。
濕滑的地板上人影晃動,水花四濺,夾雜著邱磊誇張的驚呼和求饒聲,熱鬨得幾乎要把簡陋的頂棚掀翻。
林白看著這熟悉的混亂場麵,無奈地勾了勾唇角,低頭更加快速地揉搓起作訓服上的頑固泥塊。
隻要戰火彆燎到他身上,他非常樂意當個安靜的背景板。
“小白!救命啊!小白!他們不講武德!以多欺少!”邱磊被三個人按在水龍頭下嗆得直咳嗽,掙紮著朝林白的方向伸出手,眼神裡滿是“你再不幫忙兄弟就交代在這兒了”的絕望。
林白頭都沒抬,隻是微微挑了挑眉,手上的動作更快了,傳遞出一種“愛莫能助,你自求多福”的氣息。
邱磊眼看求救無望,又被張天天勒住了脖子,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帶著點破罐破摔的威脅:“小白!你不幫我是吧?行!你等著!我明天就把你褲兜裡藏著老大老大的‘鮫珠’的事,告訴整個新兵連!讓所有人都來瞻仰瞻仰!”
“嘩啦——”
林白猛地攥緊了手裡的作訓服,沾滿泥漿的衣服重重砸進洗衣盆裡,濺起渾濁的水花。
他倏地抬起頭,額角青筋清晰地跳動了一下,
“邱、磊!”
“哈哈哈哈!”張天天率先爆發出幸災樂禍的大笑,打破了僵局,“邱磊!你小子完了!你把小白都給惹毛了~!”
“弄他!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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