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王強捋著被角，接口道，語氣沉穩，“打從踏進軍營大門那天起，核心就七個字：服從命令聽指揮！讓跑就跑，讓趴就趴，想那麼多沒用的乾啥？”
一直悶聲不響的孫二滿，此刻額頭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搓著手，聲音苦澀地轉向林白和張廣智：“廣智，小白……俺……俺就怕俺這笨手笨腳的，啥都考不好……他們……他們不會把俺退回去吧？”
他眼圈泛紅，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要是真走了……俺現在就想提前謝謝你們……俺這輩子能認識你們這些兄弟，也值了！”
“哎！二滿！胡咧咧啥呢！”張廣智一個箭步衝到他麵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他的肩頭，力道大得讓孫二滿晃了晃，“什麼退不退的！不許說喪氣話！”
林白也放下手中的內務，快步走過來，眼神溫和卻無比篤定地看著孫二滿：“二滿，彆瞎想。結業考試，即便有科目不及格，也隻會加強訓練，沒有退兵那麼嚴重！彆給自己背上這麼大包袱！”
“真的？！”孫二滿猛地抬起頭，紅紅的眼睛裡迸發出希望的光，連帶著張天天和邱磊也急切地望向林白。
“千真萬確！”林白的回答斬釘截鐵，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那……那不退兵為啥整這麼大陣仗考核啊？”張天天撓著頭，眉頭緊鎖，“真像指導員說的，就為了找咱們的‘漏洞’？咱自己練得咋樣，心裡還能沒點數？”
邱磊哼了一聲，帶著點看透世事的嘲諷：“我看沒那麼簡單！部隊肯定是想拿個尺子量量，把這批新兵犢子從頭到腳排個座次！尖子配好連隊，咱們這種……”
他後半句話沒說完，隻是撇撇嘴。
這話像冰水，瞬間澆熄了大家剛剛燃起的一點輕鬆。
宿舍裡氣氛又沉悶下來，除了手上整理內務發出的窸窣聲，隻剩一片壓抑的寂靜。
連張廣智也抿著嘴沒再反駁，邱磊的話，戳中了大家心照不宣的擔憂。
張廣智當然清楚邱磊沒說錯的部分。
結業成績，就是他們這群新兵踏入老兵連的“投名狀”，一份分量不輕的敲門磚。
考得漂亮，下連隊時乾部樂意多看你兩眼；
考得一塌糊塗，怕是連長排長鼻孔裡哼出的氣都能把你掀個跟頭！
就在說話的檔口，林白已經將自己的被子疊得方方正正，放在床頭。
他直起身，麵向大家，聲音不高，卻像一塊溫潤的玉石投入平靜的水麵，清晰而沉穩：
“兄弟們，”他的目光一一掃過戰友的臉，“邱磊說的對，成績好壞，確實決定了剛下連隊時，新領導看我們的第一印象。笑臉還是冷臉，差彆很大。”
他坦誠地點破了現實，卻又話鋒一轉，“但是，兄弟們彆忘了——就算考了第一，到了新連隊，同樣也是麵對全新的環境、陌生的班長、沒準還要挑戰更高的要求和更嚴苛的任務。
這麼看來咱們所有人，無論是狀元還是尾巴，都是站在同一條全新的起跑線上！
那到了新的連隊，過去的成績都成了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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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一步，語氣溫和卻充滿力量，像在撥開大家心裡的迷霧：“所以，與其現在就被對未來的擔憂壓得喘不過氣，不如——”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振奮人心的穿透力，“把這點鬱氣、這點不甘心、這點想證明自己的勁兒，統統砸在考核場上！讓它變成咱們衝刺的助推器！”
林白語速不快，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感染力。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宿舍裡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張天天忘了焦慮，邱磊忘了懟人，李寧坐直了身體，就連孫二滿也忘記了揉搓衣角，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白身上，被他的話語牢牢吸引。
“所有比賽項目，咱們能拚下一個名次就是一個名次！隊列、刺殺，把精氣神走出來、拚出來！
單杠雙杠，胳膊再抖，牙咬碎了也多撐一秒，多做一下！沒準就這一下，就能甩掉一群對手！
戰術基礎動作，隻要考核哨沒響，我們就還能練！大家互相結對，能摳細節摳細節，能快一秒鐘就是一秒鐘的優勢！”
“至於理論知識，”林白拍了拍自己桌麵上的條令手冊，“誰覺得記不住，隨時找我！我一條一條給你捋，一定能想辦法刻進你腦子裡！”
他的目光如同火炬，掃過每一張年輕而緊張的麵孔：“兄弟們！我不知道彆的班有多強，也不知道他們準備得怎麼樣。
但我知道一點，隻要我們五班擰成一股繩！就沒有我們趟不過的河，翻不過的山，燒不透的火焰山！”
“說得好！”張廣智猛地暴喝一聲，第一個用力鼓掌，打破了沉寂。
那掌聲如同信號，瞬間點燃了宿舍裡的氣氛。
張天天和邱磊幾乎同時反應過來，嗷嗚一聲，像餓虎撲食般衝了過來。
張天天用力箍住林白的脖子，聲音激動得發哽：“小白！你……怎麼這麼好！”
邱磊也紅著眼圈，狠狠捶了一下林白的肩膀：“小白，真有你的！有你這兄弟，我值了！”
“小白！還有俺！”孫二滿也衝了過來，帶著哽咽，張開雙臂，笨拙卻用力地將三人一起抱住。
李寧和王強隻覺得一股熱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也被林白的話激得熱血沸騰，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大聲道：“林哥！沒說的！這回考核，哥幾個就是拚掉半條命，也絕不給咱班拖後腿！往前乾！”
“好了好了！”張廣智笑著，費力地把林白從張天天、邱磊和孫二滿的“熊抱”中扒拉出來，
他環視著這群被點燃了鬥誌、眼中燃燒著火焰的兄弟們，豪情萬丈地說：“兄弟們，光喊口號不行！咱們不要常立誌，要立長誌！既然下了決心要乾他個天翻地覆，那咱們的口號就是——”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洪亮如鐘：
“狹路相逢勇者勝！考場亮劍正當時！”
“對！狹路相逢勇者勝！！！”小小的宿舍要被這澎湃的戰意撐破！
拳頭在空中揮舞，眼神交彙間，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同胞情誼。
誰也沒注意到，班長張維不知何時已經靜靜地靠在了宿舍門外的牆邊。
他將門內發生的一切都聽在了耳中。
他聽著林白那番沉穩有力、洞悉人心又極具鼓舞性的話語，聽著張廣智恰到好處的呼應和那破釜沉舟般的口號，看著一張張如同被打了強效雞血、充滿了昂揚鬥誌的臉龐，
他的眼神徹底放鬆下來，嘴角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形成一個欣慰而驕傲的弧度。
有林白和張廣智這兩個“大妖孽”在班裡，
他這一屆的新兵班長，當得實在是……太省心了！
張維心中暗自慶幸，還好當初自己下手快，眼明心亮地把這兩塊璞玉都劃拉到了自己碗裡。
這要是便宜了彆的班長……
光是想想，他都覺得自己仿佛錯失了一個億！
這成就感，這滿足感，太值了！
“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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