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各種訓練中飛逝。
初秋的晨光帶著一絲清冽,鍍金般灑在空曠的訓練場上,將昨夜凝結的露珠映照得晶瑩剔透。
五公裡的晨跑剛剛結束,蒸騰的汗氣尚未完全散去,混合著泥土與青草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各班沒有像往常一樣帶開進行專項訓練,所有新兵如同釘在地上的標槍,軍姿挺拔,列隊於主席台下,鴉雀無聲。
他們的目光,聚焦在台上連長郭玉傑的身上。
郭玉傑的目光緩緩掃過台下,一張張年輕的臉龐褪去了初來時的青澀與迷茫,取而代之的是被烈日和汗水打磨出的剛毅線條,眼神裡有緊張,有期待,更有一種曆經淬煉後的堅定。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而飽含情感,穿透清晨的寂靜:
全體新兵同誌們!
今天,我們在這裡召開新兵連結業考試動員大會!
這意味著,你們為期幾個月的新兵訓練生活,即將迎來最關鍵的檢驗時刻!這場考試,不是簡單的走過場,而是你們軍旅生涯的第一場硬仗!
是對你們這段時間以來汗水、淚水、意誌力、學習成果的一次全麵、嚴格、公正的考核!
“同誌們!”他頓了頓,要將這兩個多月凝聚的時光都壓進這聲稱呼裡,“塵土飛揚,日複一日。扛過了烈日暴雨,熬過了筋骨酸痛,終於在一日又一日的掙紮與堅持之後,你們迎來了屬於你們自己的‘大考’”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毋庸置疑的力量:“不到三個月的烈火淬煉!
你們再也不是當初那群跑三公裡能把膽汁都吐出來的‘軟腳蝦’!
不再是第一次緊急集合能把褲子穿反、背包散架的‘邋遢兵’!
不再是武裝五公裡,那‘叮鈴咣啷’掉了一路小黃盆的小狼狽。
也不再是那戰術場地上,被鐵絲網勾得齜牙咧嘴的小可憐。”
郭玉傑的眼神銳利如鷹,一個個掃過台下,他看到的,卻不再是當初的窘迫。
“現在的你們!”他猛地揮手,指向台下這沉默卻蘊含著驚人力量的方陣,聲音激昂如戰鼓擂響,
“雛鷹的絨毛早已褪儘!班長們小心翼翼護在翅膀下的日子結束了!你們如今是羽翼初豐、亟待翱翔的鯤鵬!今天的考核,就是你們振翅高飛的第一片天空!
拿出你們“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戰鬥精神!拿出你們“見紅旗就扛,見第一就爭”的拚搏勁頭!把考場當戰場,把考試當戰鬥!
執行!衝鋒!必勝!
把這八十多天日夜澆灌出來的成果,毫無保留地——給我砸在這片考核場上!
告訴我,你們有沒有這個信心?!能不能做到?!”
“能——!!!”一百多道聲音瞬間彙聚,如同平地驚雷,撕裂長空,帶著新兵們所有的激動、決心和嘶吼出的力量,震得空氣都嗡嗡作響。
那聲音裡裹挾著青春的熱血,近乎狂暴地宣泄著他們的蛻變。
郭玉傑緊繃的下頜線鬆動,滿意地點點頭,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掠過眼底:“很好!!”
他側身,示意指導員方圓上前,“接下來,由指導員為大家詳細講解考核內容、具體安排和評分標準。各班長注意,務必逐條為新兵傳達解釋清楚,確保人人心中有數!”
“是——”班長們齊聲應諾,聲音鏗鏘有力。
指導員方圓在雷鳴般的掌聲中穩步走上講台。
他麵容和藹,眼神卻透著軍人特有的沉穩。
他先是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才攤開手中的文件,聲音清晰而平和:
“同誌們,”他的目光溫和地掃過台下那一雙雙逐漸染上軍人剛毅卻又難掩忐忑的眼睛,“此次結業考核,核心還是檢驗你們進入進入新兵連以來的訓練成果。
考核分成三大塊:理論知識、軍事技能、基礎體能。”
台下,新兵們屏息凝神,生怕漏掉一個字。
“理論考核,”方圓繼續道,“是對條令條例、武器常識、戰術基礎等內容的書麵測試,檢驗的是你們腦子裡的知識點夠不夠紮實。
“軍事技能這塊兒,內容比較多,”他頓了頓,掰著手指數,“隊列動作的整齊劃一與軍人氣質,刺殺操的迅猛與氣勢,戰術基礎動作的低姿匍匐、側姿匍匐、躍進停止與戰場意識,還有緊急集合的速度與應變……每一項都是實戰的縮影。
至於基礎體能,”
方圓笑了笑,試圖緩解大家的緊張感,“是大家的老朋友們了:三公裡跑步、引體向上、仰臥卷腹、30米x2蛇形跑……這些是可都是咱們戰士的‘基本功’。”
他合上文件,語氣更加語重心長:“同誌們,結業考核是對新訓工作的一個總結,是你們蛻變的畢業證,是你們能力的試金石,是你們榮譽的起跑線,更是你們未來的敲門磚!
但彆把它看成壓垮人的大山!它的真正意義,是在於幫你們‘照鏡子’,找出訓練中的短板弱項。
成績單送到老兵連,是讓你們的下一任班長更快地了解你們,以便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更有針對性地補短板、強筋骨,不斷提升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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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大家眼中閃爍著渴望證明自己的光芒!我也看到,有的同誌可能還帶著一絲緊張甚至顧慮。這很正常!
但我要告訴你們:緊張不可怕,可怕的是麻痹大意!顧慮不可怕,可怕的是放棄努力!
好了,我就說這麼多。各班帶開,抓緊準備!解散!
另外各班長,到我這裡領取詳細考核項目表及評分細則!”
“是!”
命令下達,隊伍應聲解散。
副班長們迅速集合本班新兵,喊著口令,步伐略顯雜亂地朝著宿舍樓走去。
班長們則迅速聚攏到指導員方圓身邊,神情專注地接過文件,低聲討論著細節。
短暫的喧鬨後,訓練場重歸寧靜,隻剩下空氣中尚未散儘的熱血餘溫。
宿舍的門剛一關上,憋了一路的張天天就像被點燃的炮仗,猛地蹦起來:“我靠!晴天霹靂啊!怎麼說考就考了?一點心理準備都不給?”
“哎——”李寧四仰八叉地倒在小馬紮上,拖長了調子,帶著點文藝青年的惆悵,“總說畢業遙遙無期,轉眼就各奔東西嘍……”
他那故作深沉的樣子,配上此刻的氛圍,顯得格外“欠揍”。
“滾你丫的!裝什麼大尾巴狼!”張天天抄起自己的枕頭就砸了過去,精準地糊在李寧臉上。
“哎呦喂!”李寧誇張地哀嚎一聲。
“唉,說真的,兄弟們,”張天天煩躁地抓了抓刺蝟般的短發,臉上寫滿了焦慮,“我這心裡……咋那麼虛呢?感覺……感覺我啥都還沒準備好啊!”他求助似的看向其他人。
“準備啥?”邱磊一邊沒好氣地用力拍打、壓實自己的被子,把它疊成有棱有角的“豆腐塊”,一邊頭也不抬地說,
“咱們就是一磚頭,部隊這大機器要往哪兒砌,就往哪兒搬!輪得到咱們操心‘準備好沒有’?上麵說啥,咱就乾啥,利索點彆磨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