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深沉地籠罩著墜龍淵。鎖龍台遺跡深處的臨時洞府內,唯有秦淵麵前一小堆以龍骨為薪、燃燒著幽藍色火焰的篝火提供著微弱的光亮和稀薄的熱量,驅散著周遭那無孔不入的陰寒與死寂。
柳依依已再次沉入定境,周身流轉著清冽平和的劍元,氣息平穩,恢複情況良好。而另一邊,夜梟依舊無聲無息地躺著,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冰凋。
秦淵負責守夜,他並未深度入定,而是保持著半修煉半警戒的狀態,一邊緩慢吸收著煞氣轉化為煞元,一邊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以及兩位同伴的狀況。
時間在死寂中流逝。
忽然,一陣極其輕微、卻充滿痛苦壓抑的呻吟聲打破了寂靜。
秦淵立刻睜開雙眼,目光銳利地投向聲音來源——是夜梟。
她依舊沒有醒來,但那張總是被銀色麵具覆蓋、此刻麵具碎裂大半露出的蒼白臉龐,卻扭曲著,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的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雙手無意識地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她在做噩夢。而且,是極其可怕的夢魘。
“……不……不要……”
破碎的、幾乎含湖不清的詞語從她毫無血色的唇間逸出,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懼和絕望。
秦淵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凝神細聽。
“……師父……為什麼……為什麼……”
師父?秦淵記得夜梟提及過來曆神秘,與“師父”有關?這似乎是她內心深處最大的執念與痛苦之源。
接下來的詞語更加破碎,卻更加令人心驚。
“……寂滅……不是終結……是……囚籠……?”
“……魔……毒……好痛苦……救……”
“……殺了我……求你……”
斷斷續續的囈語,勾勒出一個模糊卻令人不寒而栗的輪廓:師父、寂滅之道、某種可怕的“魔毒”、無儘的痛苦、以及……求死的絕望。
秦淵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他早知夜梟來曆不凡,身負詭異的寂滅之力,卻沒想到她的過去竟似乎隱藏著如此慘痛的秘密和折磨。那所謂的“魔毒”是什麼?與她本源透支有關?她的師父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就在他心念電轉之際,夜梟的夢魘似乎達到了頂峰!
她身體猛地劇烈一顫,如同被無形的電鞭抽中,竟直挺挺地驟然坐起!
雙眼猛地睜開!
但那雙眼眸中,卻沒有半分平日的死寂冰冷,也沒有剛剛蘇醒的迷茫,隻有一片徹底的、空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虛無!比墜龍淵最深沉的黑暗還要令人心悸!
與此同時,一股失控的、狂暴的寂滅之力,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從她體內爆發開來,向著四周無差彆地席卷而去!
篝火的火焰瞬間被壓得隻剩一點微藍,幾乎熄滅!石壁發出“哢嚓”的輕響,表麵被侵蝕出一片細密的裂紋!連正在入定的柳依依都受到乾擾,周身劍元自動護體,發出一陣急促的嗡鳴!
“夜梟!”秦淵臉色一變,低喝一聲,立刻起身撲了過去!
此時的夜梟顯然根本沒有清醒,完全被可怕的夢魘和失控的力量所支配!感受到有人靠近,她那空洞的眼睛“望”向秦淵,裡麵沒有一絲一毫的熟悉和理智,隻有純粹的、對一切生機的排斥與毀滅欲!
她本能般地抬起右手,並指如劍,精純而恐怖的寂滅之力凝聚於指尖,化作一道細微卻足以洞穿金石、湮滅生機的灰黑色指芒,快如閃電般直刺秦淵的心口!
這一指,刁鑽狠辣,完全是搏命的殺招!
秦淵脊背一寒,間不容發之際猛地側身閃避!那灰黑色的指芒擦著他的胸膛掠過,擊中後方的石壁,無聲無息間,石壁竟被腐蝕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小洞,邊緣光滑,仿佛直接“消失”了!
險之又險地避開這致命一擊,秦淵驚出一身冷汗。來不及多想,他趁夜梟一指擊出、力量稍滯的瞬間,猛地探手,一把精準地抓住了她那隻尚未收回的手腕!
入手處一片冰涼刺骨,仿佛握住的不是活人的手腕,而是一塊萬載寒冰,更有一股強大的寂滅之力本能地反噬而來,試圖侵蝕他的手掌!
“夜梟!醒醒!是我!”秦淵緊緊攥住她的手腕,防止她再次攻擊,同時將一絲蘊含著【代價核心】穩定力量的神魂波動,混合著低沉的聲音,試圖傳入她混亂的識海,“看清楚!這裡沒有你的師父!沒有魔毒!你已經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