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兒，秦姐眼裡的光突然亮起來，像淬了火的鋼針，跟剛才那股子蜷在椅子上的慵懶勁兒判若兩人。她往前傾了傾身，長卷發滑到胸前，發梢掃過手腕上的銀鐲子，發出細碎的響：“哦？怎麼說？”女人歪著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煙盒，“你怎麼證明，你給的能比他們倆都多？”
玲子往牆角又縮了縮，肩膀微微聳著，聲音裡帶著刻意裝出來的顫抖，尾音還掛著哭腔：“姐姐你想啊，他們能給你的錢，還不都是從我和我家人這兒敲詐過去的？”她故意頓了頓，偷瞄了秦姐一眼，見對方沒打斷，才繼續說，“咱們不如越過中間那道坎，我直接給錢買命，你拿得爽快，我也能活命，多好？”
秦姐嗤笑一聲，指尖在膝蓋上敲出輕響，節奏忽快忽慢：“有點意思。行啊，你想怎麼做？”
“你放我走，我給你錢。”玲子抬起頭，眼神裡還蒙著層水汽，直勾勾地盯著秦姐的眼睛，像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成交。”秦姐彈了彈煙灰，火星落在地上，“你先給我看看誠意，我才知道值不值得放你走。”她歪著頭笑，嘴角的梨渦裡藏著算計——活了這麼多年，還沒見過被綁架的敢跟綁匪討價還價的，這小丫頭片子倒是新鮮。
話趕話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玲子卻突然麵露難色，手指絞著衣角：“但咱們頭回見，沒什麼交情。我把錢給你了，怎麼信你會放我？萬一收了錢還把我綁著，我找誰哭去？”
“不是，那你到底想怎麼樣？”秦姐不耐煩地皺眉，把煙蒂摁在地上碾了碾，煙灰濺了一地，“耍我玩呢？”
“簡單。”玲子突然抬起下巴，剛才那股怯懦勁兒散了些，“你先告訴我，想要我命的兩個人是誰，我就先給你一張卡的密碼。”
秦姐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廠房裡隻有牆角水龍頭滴水的“滴答”聲，像在倒數。旁邊的短發女人按捺不住，腳在地上蹭了蹭，想上前推搡，被秦姐一個眼刀製止了。
“行，賭一把。”她突然吐了個煙圈，煙圈在玲子頭頂散開，衝短發女人抬了抬下巴，“把我手機拿來。”
手機遞過來時還帶著秦姐的體溫，玲子接過一看，屏幕上赫然是兩個聊天界麵。一個頭像是模糊的老太太，備注是“沈”，裡麵全是商量怎麼綁“蘇依依”、在哪兒動手、要多少錢的記錄；另一個頭像是自拍，備注“方”，說話陰狠毒辣，“必須讓她消失”“永絕後患”之類的字眼刺得人眼睛疼。
玲子嘴角悄悄上揚，心裡冷笑——齊活了。她順勢把手機揣進兜裡，拍了拍褲袋，像是怕掉出來。
“？你這是做什麼？”秦姐皺起眉，顯然沒看明白她的意圖，煙蒂在指間捏得變了形。
“還能怎麼，演夠了唄。”玲子順時針轉了轉頭，頸椎發出“哢噠”一聲輕響，雙腳微開，穩穩地紮起了馬步，活動著腰部，動作舒展得像隻剛睡醒的貓。
秦姐看著她這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模樣，又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褲袋——手機被這丫頭片子摸走了！眼神瞬間變得凶狠，像被踩了尾巴的狼：“狗東西，真把自己當了根蔥？敢玩你秦姐姐？”
“嘖嘖，都是道上混的，說話不要那麼衝嘛。”玲子臉上帶著狡黠的笑，睫毛上甚至還掛著剛才擠出來的淚珠，亮晶晶的，“peaceandlove，行不行？”
“姐姐，手機我就不還你了，裡麵的證據挺有用的，謝了啊。”她撅了撅嘴，像個討糖吃的小孩，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還有啊，你們的人員分配挺不好的，幾個打頭陣的反應太慢，出拳軟綿綿的，建議換了。”
“行了，彆愣著啊。”她嘟囔道，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找個車給我送回去，我下午還有課呢，挺忙的。”
……
被這一頓莫名其妙的指點堵得啞口無言，秦姐腦子簡直要炸了——這小丫頭片子莫不是嚇傻了然後瘋了？在這兒跟自己裝起來了？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響：“不是……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狀況？現在是我，綁架了你！”她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懷疑對方在裝傻。
“我知道啊。”玲子點點頭，說得理所當然，“所以現在的流程是等我回去報個警，再讓警方來抓你們，對吧。那咱快點走流程？我趕時間。”她衝秦姐笑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這一抹笑終於徹底激怒了秦姐。她擼起袖子，露出小臂上的紋身，快步衝過去，伸手就要抽玲子巴掌：“找死！”
而玲子被麻繩綁住的雙手，早就在她活動筋骨時被悄悄解開了——那點破繩子，對她這種從小練柔術的人來說，跟鞋帶沒區彆。她眼神瞬間變冷，像結了冰的湖麵，側身躲過秦姐的手，反手“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空曠的廠房裡回蕩。
全場都呆住了。
秦姐捂著臉，懵了——自己被打了？被這個剛才還哭哭啼啼、縮在牆角的小丫頭片子打了？旁邊的幾個壯漢也傻了眼，手還僵在半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秦姐腦子“嗡”的一聲，捂著臉確認自己真的被打了，踉蹌著後退兩步，抄起旁邊的木椅子就往玲子頭上砸去。風聲呼嘯，帶著毀天滅地的狠勁。
但不出意外，那椅子在落到玲子頭頂之前，“哢嚓”一聲爆裂解體。秦姐什麼都沒看清，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下而上，像被卡車撞了似的，整個人“嗖”地一下被衝到兩米開外，重重摔在地上。
她竭力擋住那些四處飛散的木頭碎片，掌心被劃破了也沒知覺。這才反應過來，眼睛瞪得溜圓，直愣愣盯著眼前的玲子——剛才還縮在牆角、說話帶哭腔的人，這會兒腰杆挺得筆直，眼神裡的怯懦全沒了，倒像是淬了層冷光，鋒利得能割傷人。
旁邊的短發女人也懵了，直到秦姐猛地一拍大腿，她才跳起來，抄起旁邊的鋼管就往玲子衝：“媽的，玩我們呢！”
“等下嗷。”玲子突然抬手，製止了她的動作，從兜裡掏出另一個手機，慢悠悠地撥了個號碼。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依依，搞清楚了。”玲子的聲音輕快得像在報菜名，“倆人要弄你，一個姓方，她想你死；一個姓沈，她要你錢。證據我拿到了，放心。”
……
“不是，你們都愣著做什麼？！”秦姐看著自己這幫被嚇傻了的手下，氣得瘋狂尖叫起來，指著玲子，眼睛裡噴著火，“都給我上！打死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