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多警示的低語如同冰水澆在脊背上，瞬間衝散了彌漫在團隊中的那種曆史帶來的沉重哀思。四人立刻緊貼冰冷的金屬牆壁，屏息凝神，武器和感官全部指向一點鐘方向的深邃黑暗。林宸指尖微動，一絲微不可查的星輝在指尖流轉，將他的感知如同蛛網般悄然延伸出去。
然而，預想中的敵人並未出現。那一點微弱的光閃之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低沉的、規律性的嗡鳴聲，由遠及近，仿佛某種精密機械正在平穩運轉。
緊接著，令他們錯愕的一幕發生了。
他們所在的這條巨大通道，以及更遠處那片廣闊的中庭，牆壁上、穹頂上，那些鑲嵌在複雜紋路中的晶體線路忽然由近及遠地依次亮起柔和的白光！光芒並不刺眼，卻極其高效地驅散了黑暗，將這片沉寂了萬古的空間清晰地呈現在他們眼前，如同某種……迎接儀式？
但這“燈火通明”的景象隻持續了不到十秒，隨著那嗡鳴聲的遠去，燈光又依次熄滅，恢複死寂與黑暗，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怎麼回事？”雷緊張地壓低聲音，“歡迎委員會？”
“不像……”蘇慕雪盯著分析儀，上麵捕捉到一陣規律的能量脈衝，“是某種移動感應係統……我們觸發了它。能量脈衝沿著固定的線路傳播，激活了照明，然後又熄滅了。”
她話音未落，另一個方向又傳來了新的動靜。一陣極其輕微的、仿佛無數細小刷子摩擦地麵的聲音響起。四人立刻調轉方向，隻見從一條側麵的通道中，滑出來一個約半人高的、造型流暢奇特的銀白色機器人。
它有著多個可靈活伸縮的機械臂，末端是各種清潔工具。它完全無視了緊貼牆壁、如臨大敵的四人，精準地滑行到雷剛才站立過的地方——那裡留下了幾個模糊的腳印痕跡。機械臂伸出，噴出幾乎看不見的霧狀清潔劑，然後用高速旋轉的軟刷輕輕拂過地麵，再用真空吸口吸走汙液。做完這一切，它毫不停留，又無聲地滑向通道深處，消失在黑暗中，繼續它那永無止境、卻又毫無意義的清潔工作。
整個過程高效、精準、沉默，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正常感。
“它在……打掃？”雷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個雞蛋，“給誰看？這地方他媽的連鬼都沒有一個！”
“是自動化維護係統，”蘇慕雪眼中再次閃爍起學術探究的光芒，恐懼暫時被好奇壓倒，“難以置信！經曆了如此漫長的歲月，經曆了大崩潰，這些係統竟然還在部分運作！它們的能源從何而來？程序邏輯如何維持？這技術……”
仿佛是為了回應她的疑問，更深的地下傳來一陣低沉而有力的震動，伴隨著某種大型設備啟動的嗡鳴，持續了十幾秒後又漸漸平息。
“看來這頭巨獸的心臟……還在跳動。”林宸輕聲道，語氣中充滿了驚歎與警惕。這座城塞遠非一個死去的遺跡，更像是一個陷入了植物人狀態的巨人，它的身體大部分已經死亡，但某些最基本的神經反射和生理循環仍在無意識地運行。
這種認知，讓眼前的宏偉死寂瞬間增添了一層詭異的、動態的生機。他們不再是在探索一個墳墓，而是在闖入一個沉睡了太久太久巨人的夢境。
接下來的探索變得更加光怪陸離。他們小心翼翼地前進，如同行走在一個巨大而詭異的機械夢境之中。
他們經過一條巨大的運輸通道時，一列完全由能量場懸浮托起的、長達數十節的貨運平台無聲地從他們麵前疾馳而過，上麵空無一物，卻依舊按照不知多少萬年前設定的路線，忠實地運行著。
他們試圖進入一個扇看起來像是控製中心的巨大門扉時，門側的掃描器突然亮起藍光，發出一段柔和卻無法理解的元星廷語言，似乎在詢問身份。當他們無法回應時，門戶毫無反應，但也沒有觸發警報，隻是那藍光一直閃爍著，仿佛在耐心等待一個永遠不會到來的正確指令。
最令人不安的是一次休息間歇。雷靠在一個看起來像是能量補給站的平台上喘口氣，平台內部突然伸出幾支機械臂，一支試圖掃描他的生命體征，另一支則遞過來一杯冒著熱氣、成分未知的暗藍色液體！嚇得雷差點一槍把平台轟碎。
這些“幽靈”般的活動無處不在，展示著元星廷科技令人歎為觀止的先進程度——它們竟能如此長久地維持基礎運作。但同時也帶來了極大的不安和困擾。這些係統自行其是，完全無法溝通，它們的邏輯對人類而言陌生而難以預測。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動作是否會觸發某個無害的服務流程，還是……致命的防禦機製。
“我們必須更加小心，”林宸警告道，他剛剛用星穹之力subty乾擾了一個試圖一直跟著他們進行“環境消毒”的小型機器人，使其陷入了循環打轉的狀態，“這些自動化係統就像這座城塞的免疫係統。目前它們將我們識彆為無害的‘塵埃’或‘小動物’，但一旦我們做出過激行為，或者觸碰到核心區域，它們的反應可能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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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隱蔽與深入探索的矛盾愈發突出。他們無法關閉這些係統，隻能被動地適應和規避。
就在他們穿越一個布滿各種不明用途接口的大廳時，蘇慕雪突然停下了腳步，她的分析儀捕捉到了一段與眾不同的能量信號。
“等等……這個信號……不是維持係統。”她指著大廳中央一個不起眼的、半嵌入地麵的錐形裝置，“它在……廣播。一種非常微弱的、重複性的信號。不是元星廷語言，更像是一種……數學序列？或者坐標？”
就在她試圖靠近解析時，整個大廳的燈光再次全部亮起！而且這一次不再熄滅！同時，那個錐形裝置頂端的晶體猛地射出一道全息投影！
投影中閃爍的，並非警告，也非攻擊性符號，而是一連串極其複雜的、不斷變化的幾何圖形與數學公式，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滾動播放！
“該死！它發現我們了？還是在呼叫什麼？”雷立刻舉槍瞄準四周。
“不……不像……”蘇慕雪盯著那全息投影，眼神癡迷，“這看起來……更像是一種……教學演示？或者……某種知識庫的公共訪問點？”
自動的亡靈們，仍在以它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固執地履行著早已被遺忘的職責。而這其中，是否隱藏著通往真相的鑰匙？還是另一個更加危險的陷阱？
林宸盯著那不斷變幻的投影，緩緩道：“它在試圖告訴我們什麼。或者……在考驗我們，是否有資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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