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超聲波探傷儀?
這個念頭,在1982年任何一個技術人員的腦中,都屬於天方夜譚。
那可是從國外進口的精密儀器,金貴得很,誰敢隨便拆開?
劉總工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他指著何維,對廠長大聲說:“廠長!你看他!他這不是胡鬨嗎?要是他把軍代表的國外進口的精密儀器拆壞了,我們廠賠得起嗎?”
廠長也猶豫了,他看向何維,眼神裡充滿不確定。
“小同誌,這…這可不是鬨著玩的。你知道那台設備多少錢嗎?”
“我知道。”何維平靜地回答,目光卻沒有離開張援朝,“正因為我知道它很金貴,所以才知道它有多大的潛力。”
張援朝一直沉默著,銳利的眼睛緊緊盯著何維,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
一個十八歲的學徒工,能找出廢品的原因,還能準確說出淬火爐的溫度,甚至還能說出“紅外測溫槍”這個詞,這已經遠遠超出了“運氣好”的範疇。
他的身上,充滿了謎團。
而張援朝,現在最缺的,就是一個能創造奇跡的人。
“你要怎麼改造?”張援朝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有力。
技術軍官一愣,急忙說:“首長,這不行!這是所裡剛配發下來的……”
張援朝打斷了他,目光依舊鎖定在何維身上。
何維心中一定。
他的腦海裡,“啟示”ai正以極高的速度運行著。
一行行淡藍色的文字在他眼前浮現,將一個極其複雜的理論,轉化為他能理解並說出的語言。
“理論上,這批閥門內部的微觀裂紋,是因為金屬晶體在不完全奧氏體化後,冷卻不均,導致應力集中形成的。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何維先是肯定了劉總工的理論,讓他沒法立刻反駁。
然後,他話鋒一轉。
“但是,教科書上沒寫的是,如果能施加一個特定頻率和能量的超聲波振動,就能在不破壞金屬宏觀結構的前提下,重新激發金屬晶體內部的活性,誘導其進行二次再結晶。”
何維每說一個字,劉總工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一分。
這些詞他都聽過,但組合在一起,他聞所未聞。
“通過二次再結晶,我們能讓那些錯位的晶格重新排列,彌合掉微觀裂紋。這個過程,學術上可以稱之為——超聲波衝擊退火。”
何維頓了頓,拋出了最後的重磅炸彈。
“完成之後,閥門的韌性和強度,不僅能恢複,甚至因為晶體結構更加致密,會比標準熱處理的成品,還要高出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
對於軍工材料來說,這已經是巨大的性能提升。
整個車間鴉雀無聲。
劉總工和他身後的工程師們,已經完全被這套聞所未聞的理論給震懵了。
“胡…胡說八道!我搞了一輩子金屬材料,從來沒聽說過什麼超聲波衝擊退火!”
劉總工結結巴巴地反駁,但底氣明顯不足。
何維笑了。
他當然沒聽過,因為這個技術,要到二十年後才會在實驗室裡被初步驗證。
何維不理他,繼續對張援朝說:“普通的超聲波探傷儀,功率太低,頻率也無法調節到我需要的範圍。我需要打開它的功率限製,並且改造它的振蕩發生器,加裝一個臨時的信號增幅線圈。”
聽著這些條理清晰,充滿自信的話語,張援朝眼中的疑慮逐漸被一種決斷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