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柴爾德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之外,那輛懸掛著外交牌照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入夜色。
車內,他沒有立刻聯係任何人,隻是閉著眼睛,靠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
何維最後那番話,以及他捏碎sift徽章時那近乎神諭般的平靜,像鬼魅一樣纏繞在他的腦海中。
那不是虛張聲勢。
那是一種徹底的、發自根骨的蔑視。
一種對舊有秩序,對他們家族幾個世紀以來精心構建的權力金字塔的根本性否定。
他意識到,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商人,甚至不是一個野心家,而是一個試圖改寫世界底層代碼的“程序員”。
“大禹治水……”他喃喃自語,這個詞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車輛平穩地駛入市區,最終停在一座戒備森嚴的使館前。
羅斯柴爾德沒有下車,而是拿起了車內一部經過最高級彆加密的衛星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大洋彼岸傳來一個沉穩而有力的聲音。
“大衛,情況如何?”
“比我們預想的,最壞的情況,還要壞一百倍。”羅斯柴爾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何維拒絕了。並且,他知道我們的底牌,但他毫不在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毫不在乎?”美國總統哈裡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他難道不明白,被剔除出sift,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不,總統先生。我想,或許是我們不明白。”羅斯柴爾德回憶著何維的眼神,“他稱sift為‘陳舊的大壩’,而他自己,已經準備好了‘新的河道’。他還說要大禹治水。”
“大禹治水……”哈裡森總統重複著這個詞,語氣變得極為凝重。
作為一個浸淫全球政治體係數十年的老手,他瞬間就捕捉到了這個詞背後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隱喻。
一場足以毀滅舊世界的,美元洪水,將被來自東方的大禹治理。
“他不是在談判,哈裡森。他是在向我們宣戰。”
羅斯柴爾德給出了最終的判斷。
“我明白了。”哈裡森總統的聲音變得冰冷如鐵,“感謝你,大衛。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吧。既然談判桌上的籌碼已經失效,那麼,就隻能由我們來親手扣動扳機了。”
掛斷電話,哈裡森立刻向他的幕僚下達了一連串指令。
不到半小時,一架經過改裝的波音747客機,在夜色的掩護下,從安德魯斯空軍基地秘密起飛,航向直指大西洋彼岸的歐洲心臟——布魯塞爾。
……
兩天後,布魯塞爾。
這座城市的心臟,並非歐盟委員會所在的“舒曼廣場”。
而是距離不遠的,一座看似普通但防衛等級堪比軍事基地的灰色建築——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ift)的總部。
此刻,在總部附近一座曆史悠久的私人銀行俱樂部內,一場決定全球金融格局的秘密會議正在進行。
會議室的裝潢是典型的舊歐洲風格,厚重的紅木長桌,牆壁上懸掛著曆代銀行家的肖像油畫。
他們的眼神平靜而深邃,仿佛在審視著今天的闖入者。
美國總統哈裡森,就坐在這張長桌的主位。
他的對麵,是整個歐洲金融世界的權力代表。
歐洲中央銀行行長伊莎貝爾·勒克萊爾,一位以鐵腕和冷靜著稱的法國女性。
德國聯邦銀行行長克勞斯·舒爾茨,一個嚴謹到刻板的德國人,他代表著歐洲最強大的工業國的利益。
法國央行行長皮埃爾·博杜安;以及sift的首席執行官,一位比利時人。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
“女士們,先生們,”哈裡森首先開口,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我召集各位在此,是因為我們共同創建並維護的這套戰後全球金融秩序,正麵臨著有史以來最嚴峻的、來自非國家行為體的係統性挑戰。”
他沒有兜圈子,直接將一份印有“最高機密”字樣的文件分發給在座的每一個人。
“這是我們的情報部門和頂級智庫,在過去半年裡,針對紅旗工業集團所做的全麵風險評估報告。”
在座的幾人沉默地翻閱著文件,會議室裡隻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他們的表情,隨著閱讀的深入,變得越來越凝重。
報告的內容,遠超出了商業競爭的範疇。
它將紅旗集團描繪成一個正在崛起的“數字利維坦”。
報告指出,紅旗集團通過“天網”係統,掌握了物理層麵的全球即時通信能力。
理論上可以在數小時內監控甚至切斷任何指定區域的網絡。
通過其無處不在的操作係統和硬件,它擁有著滲透全球數字生活每一個毛孔的恐怖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