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平原,銅都城。
清晨的鐘聲,準時在城市上空響起。
這學宮鐘樓上新安裝的巨大銅鐘發出的聲音,它標誌著新一天勞作的開始。
陶,一個三十多歲的製陶工匠,打著哈欠,從他那溫暖的水泥磚房裡走了出來。
他的妻子,一個來自高山部落的女人,早已為他準備好了早餐——一碗熱氣騰騰的、加了奶酪的粟米粥,和兩塊烤得焦黃的麥餅。
“今天又要去銀行吵架嗎?”
妻子一邊為他整理著亞麻布短褂,一邊笑著問道。
“什麼叫吵架?那叫‘申請貸款’!”
陶一邊喝粥,一邊含混不清地糾正道。
吃完早飯,陶親吻了一下還在熟睡的兒子,走出了家門。
他沒有直接去自己的陶器作坊,而是先去了官倉。
他用一枚銅幣,從官倉那裡,預購了下個月燒窯需要的一百斤標準煤炭。
官倉的書吏,給了他一張寫著數量和日期的“提貨單”。
然後,他才行色匆匆地,走進了那座象征著財富與權力的、由堅固石頭建成的銅都銀行。
銀行裡,早已排起了隊。
有來存錢的牧民,有來取錢的商人,還有像他一樣,愁眉苦臉的作坊主。
輪到他時,他恭敬地,將一張寫滿了數字和規劃的麻紙,和那張煤炭“提貨單”,一起遞給了櫃台後麵那個一絲不苟的年輕書吏。
書吏的身後坐著的,是這座城市真正的統治者——執政官阿雅。
“陶坊主,”阿雅的聲音很平靜,她看著那份由陶親自撰寫的《關於擴大陶器生產規模並申請五十枚銅幣無息貸款的可行性報告》,問道,“根據你的報告,你打算購入三台新式的、由水力驅動的製胚轉輪。並且,再雇傭十名從新人營畢業的勞工。”
“是的,執政官大人!”陶緊張地回答,“東邊漁港城和北方都護府的訂單越來越多,我現在的作坊,已經完全供不應求了。如果沒有新的設備和人手,我們下個月,就要拖欠矛都護訂購的那批軍用儲水罐了。”
阿雅點點頭,她拿起另一本賬冊,快速地翻閱著。
“根據銀行的記錄,你的陶器作坊,過去一年的納稅記錄良好,信用評級為‘乙等’。你的所有訂單,都按時完成了交付,沒有任何違約記錄。”她放下賬冊,抬頭看著陶,“但是,五十枚銅幣不是小數目。如果你的新產品賣不出去,你打算怎麼償還這筆貸款?”
“大人放心!”陶立刻從懷裡,拿出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蓋著漁港城城主漁獲印章的、長達三年的陶器采購合同,“這是漁港城簽下的長期訂單!足以保證我們未來三年的銷路!”
阿雅仔細地審核了那份合同,確認無誤後,她才拿出何維送給她的那枚黑曜石印章,在那份貸款申請上,重重地,蓋了下去。
“批準。”
陶激動得連連鞠躬。
他知道,有了這筆貸款,他的小作坊,即將變成一個真正的陶館。
北方草原,都護府。
清晨的號角聲,撕裂了草原的寂靜。
呼,那個曾經偷牛的罪人,如今已經是草原巡衛隊一名光榮的什長。
他快速地穿上那套厚重的複合甲,拿起他的青銅長矛,走出溫暖的軍營。
他的十個手下,早已在營地外的空地上列隊等候。
他們的任務,是巡視7號和8號牧區,並收取這個季度的“牛羊稅”。
一人雙馬,是他們的標配。
當他們抵達7號牧區時,那個被何維任命的百夫長,一個名叫“巴圖”的草原漢子,早已帶著族人,恭敬地等候在牧區的邊界。
“呼什長!”巴圖熱情地迎了上來,遞上一隻裝滿了馬奶酒的皮囊,“辛苦了!這個季度的稅,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一百隻羊羔,五十頭小牛,一頭都不少!”
呼麵無表情地接過皮囊,卻沒有喝。
他隻是揮了揮手。
他身後一個年輕的書吏——一個從銅都學宮畢業的、隻有十五歲的少年,立刻上前,拿出賬冊和算盤,開始清點牛羊的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