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示號”的返航之旅,平穩得近乎乏味。
在經曆了火山噴發那毀天滅地般的景象之後,如今這風平浪靜的海麵,反而讓船上的探險隊員們感到了一絲乏味。
探險隊員們已經徹底蛻變成了合格的水手,每個人都能在自己的崗位上,與這艘探險船融為一體。
他們沿著婆羅洲曲折的西海岸線,不緊不慢地向北航行。
陳啟每天的工作,就是站在船頭,用他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仔細觀察著海岸線上每一處山脈的走向、每一片岩石的色澤。
劉萱則帶著兩個隊員,利用停船補給的間隙,登陸采集各種從未見過的植物樣本。
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這天下午,當“啟示號”駛過一片開闊的海灣時,陳啟突然發出驚呼。
他死死地盯著遠處海岸線上的一片連綿起伏的紅色丘陵。
“停船!快停船!”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激動而變得尖銳無比。
呂宋嚇了一跳,還以為遇到了什麼海上險情,立刻下令降帆。
“怎麼了?”何維走到陳啟身邊。
陳啟顫抖的手指著遠方那片在夕陽下如同被鮮血染紅的土地。
“何維大人,您看那裡!”
何維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婆羅洲海岸上,出現了一片紅色丘陵。
那是一種獨特的、飽含著氧化物的、如同鐵鏽般的赭紅色。
最關鍵的是,在長年累月的雨水衝刷下,丘陵的頂部形成了一層堅硬的、色澤更深的“蓋子”。
鐵帽!
何維的瞳孔微微一縮。
在野外地質勘探中,鐵帽就是大地為尋找寶藏的勘探者,立下的一塊醒目的路標!
它意味著,在這片紅土的下方或者內部,蘊藏著一個巨大的、儲量驚人的金屬礦脈!
“靠過去。”何維的聲音,依舊平靜,但熟悉他的人,都能聽出那平靜之下壓抑的興奮。
……
當勘探隊第一次踏上那片紅色丘陵時,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驚呆了。
腳下的土地,鬆軟而細膩,呈現出一種純粹的赭紅色。
抓起一把在手中,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種沉甸甸的、遠超普通泥土的重量。
“是露天礦!天啊!是完全露天的富礦!”陳啟如同一個瘋子,他跪倒在地,雙手插入那片紅色的土地,如同擁抱著失散多年的情人。
他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
“看看這範圍!看看這厚度!這簡直是一座用金屬堆起來的山!是大地之神賜予我們南洋城最慷慨的禮物!”
他抓起一把紅土,放在鼻子下猛地一聞。
那股熟悉的、帶著一絲甜腥味的金屬氣息,讓他那顆屬於地質學家的心臟,瘋狂地跳動。
“是鐵!一定是鐵礦!而且是品位極高的赤鐵礦!”他興奮地對何維喊道,“大人!有了這座礦山,我們南洋城的青銅時代,將直接向黑鐵時代飛躍!”
探險衛隊的隊員們,也被陳啟的狂喜所感染,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彆高興得太早。”何維看著狂喜的陳啟,給他潑了一盆冷水,“先建個爐子,煉一爐出來看看。”
“沒問題!”
陳啟此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乾勁。
在他的指揮下,隊員們就地取材,用紅土混合著黏土,迅速搭建起了一個小型的、可供實驗用的木炭熔爐。
他們砍伐了大量的木材,在熔爐旁堆積如山。
然後,陳啟親自挑選了顏色最深、看起來品位最高的紅土礦石,將其敲碎後,與木炭混合,一層層地填入了爐膛之中。
“點火!”
隨著一聲令下,熊熊的烈火,在熔爐的底部燃燒起來。
兩個隊員拉動著皮囊製作的鼓風機,將灼熱的空氣,源源不斷地送入爐膛。
火焰的顏色,從橘紅色,慢慢變成了刺眼的亮白色。
整個熔爐,都被燒得通紅,如同一個蟄伏的怪獸,散發著恐怖的高溫。
所有人都圍在不遠處,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渴望。
他們在等待。
等待著那滾燙的、如同太陽般耀眼的鐵水,從出液口,緩緩流出的神聖一刻。
然而,整整一天一夜過去了。
熔爐的溫度,已經達到了木炭冶煉的極限。
但出液口,卻始終乾乾淨淨,沒有絲毫液體流出的跡象。
陳啟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他那張因為興奮而漲紅的臉,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凝重。
“不對勁。”他喃喃自語,“就算是再難熔的鐵礦,在這種溫度下,也應該軟化,甚至開始熔化了。”
又是半天過去。
當爐中的木炭,幾乎燃燒殆儘時。
陳啟終於下令,停火,開爐。
在所有人緊張的注視下,隊員們小心翼翼地敲開了已經冷卻下來的爐壁。
爐膛裡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沒有鐵水。
沒有融化的金屬塊。
什麼都沒有。
隻有一些灰白色的、被燒結在一起的、如同浮石般疏鬆的古怪土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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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他們寄予厚望的紅色礦石,在經曆了極限高溫的煆燒之後,隻是褪去了顏色,變成了一堆毫無用處的、煉不化的廢物。
“怎麼會?”
陳啟衝上前去,撿起一塊燒結土塊,那張自信滿滿的臉上,第一次寫滿了茫然與不可思議。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他不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