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十幾天裡，他如同著了魔一般。
他不斷地改良熔爐，增加鼓風機的數量，甚至嘗試著改變木炭與礦石的配比。
他一次又一次地點火，一次又一次地將熔爐的溫度推向極限。
得到的結果，卻始終如一。
一堆堆灰白色的、煉不化的燒結土塊，如同無情的嘲諷，堆放在熔爐旁。
這個曾經被他視為神賜的寶藏，此刻卻像一個永遠也打不開的魔盒，殘酷地戲弄著他的智慧與尊嚴。
陳啟，這個南洋城最頂尖的工程師，這個對礦物與火焰有著近乎本能理解的天才，感到了極度的挫敗。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在第十五天的黃昏，當又一爐“廢物”被從爐膛裡扒出來後，陳啟徹底崩潰了。
他疲憊地癱坐在地上，雙眼布滿血絲，呆呆地看著那座已經冰冷的熔爐，和旁邊那堆越堆越高的灰白色土塊。
呂宋和江骨默默地站在他身後，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
“遇到麻煩了？”
陳啟抬起頭，看到了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的何維。
“何維大人！”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我錯了。這或許根本不是什麼礦山，它隻是一片無用的紅土地。我浪費了大家的時間和精力。”
何維沒有說話。
他蹲下身，撿起一塊灰白色的燒結土塊，放在手心，仔細地端詳著。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
“你沒有錯。”
“什麼？”陳啟猛地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何維。
“你找到了一個比我們之前發現的任何一座礦山，都更珍貴的寶藏。”何維看著手中的土塊，眼神中閃爍著一種深邃的、讓陳啟看不懂的光芒，“隻不過，想要打開這座寶藏的‘鑰匙’，不是火焰。”
……
當晚，何維召集了所有的核心團隊成員。
他將所有人，都帶到了那座紅色丘陵的最高處。
夕陽的餘暉，將天地染成一片壯麗的金色。
何維平靜地告訴眾人，陳啟沒有錯，這裡確實是一座無比寶貴的礦山。
然後，他說出了一段讓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話。
“在這片紅色的土地裡，蘊藏著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屬於未來的金屬。”
“它叫做‘鋁’。”
“這種金屬，有一種神奇的特性。”何維的眼中，仿佛倒映著未來的星辰，“它像木頭一樣輕，卻擁有接近青銅的堅固。而且，它永不生鏽。無論是暴露在空氣中，還是浸泡在海水裡，它都會永遠保持著那種銀白色的光澤。”
輕如木，堅如銅，永不鏽！
這顛覆性的描述，如同三道驚雷，劈在了每個人的腦海中！
所有人都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這還是金屬嗎？
這簡直就是神話中才存在的物質！
“那要打開它的鑰匙，到底是什麼？”陳啟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他死死地盯著何維，渴望從他的口中，得到那個解開一切謎題的終極答案。
何維沒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頭，望向遠方的天際。
在那裡，一場熱帶常見的雷暴，正在悄然醞釀。
厚重的烏雲，如同潑灑的墨汁，在天邊翻滾。
一道銀色的閃電，如同巨龍的利爪，猛地劃破了昏暗的天幕！
“轟隆！”
沉悶的雷聲，從遠方傳來。
何維伸出手指，指向了那道撕裂天穹的、轉瞬即逝的閃電。
他轉過頭，看著眾人那一張張寫滿了震撼與茫然的臉，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個足以改變他們世界觀的秘密：
“熔煉鋁土礦的鑰匙，是‘電’。”
“隻有當雷電的力量，穿過熔化了的礦石時，那種銀白色的鋁，才會從中誕生。”
馴服雷電！
這個如同神話般的概念，讓在場所有人第一次窺見了，在那熟悉的水與火之上，竟然還存在著一種更加宏偉、更加狂暴、足以撕裂天空的終極偉力！
何維看著眾人那副如同聽天書般的表情，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
他走到陳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現在，忘了‘電’吧。”
“你現在的任務，是在地圖上，將這裡標記下來。名字就叫做，‘露天鋁土礦’。”
陳啟的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失落。
找到了寶藏，卻無法開啟，這種感覺，比從未找到，更讓人煎熬。
何維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轉過身，麵對著所有人，留下了一個遙遠的預言：
“今天，我們確實打不開它。”
“但總有一天，我們的後代，會帶著馴服雷電的力量，回到這裡。”
“他們會從這片紅色的土地中，取出那種銀白色的金屬。”
何維的目光，望向那片無垠的天空，仿佛已經看到了百年、千年之後的景象。
“然後，他們會用這種金屬，造出能飛上天的船！”
飛上天的船！
眾人怔怔地望著何維，又下意識地，望向那片正在電閃雷鳴的天空。
眼神中，對那個由“電”驅動的、擁有飛行之船的遙遠未來，產生了無限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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