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甄家大公子被李洵親切關愛後,他哪裡還有半分心思留在揚州打點家族營生。
看著冰冷鐵鏈子鎖豬似的把兩淮總商金守富、鹽官江大春、馬複友、以及知府吳世廉、一並鹽商們遊街示眾,甚至還在菜市口砍了鹽商,鹽官的腦袋。
甄衍就似仿佛看見了甄家的下場。
不!
江南甄家已有百年的底蘊。
祖上自跟隨開國皇帝出謀劃策打江山,到孝敬太上皇開啟盛世平安,在後來示好當今陛下,甄家侍奉了三代皇帝,不是哪家可以相提並論的。
不可能那麼輕易完蛋!
儘管有十二分自信甄家能在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扭轉乾坤。
但甄衍仍就嚇得屁滾尿流馬不停蹄,飛奔回到了金陵甄家。
…
甄家,萬壽堂。
上首坐著甄老太太,甄老太太撚著佛珠微閉眼簾,聽著嫡長孫講起揚州的來龍去脈。
下首,甄家男主子甄應嘉聽到半截,早已肝膽俱裂,就跟凳子有針紮屁股一般,倏地立即起身在廳內來回踱步,因走得急,連官袍都亂了,額頭冷汗直冒。
“你怎麼叫他逮住了!揚州剛被他掀了天靈蓋,這時候來金陵咱們家,明顯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這位王爺可不會講禮法規矩,全憑心情辦事!”
甄應嘉焦急走到甄衍的身邊頓住腳,麵色難看:“王爺他……有沒有發現你跟吳世廉他們有來往?”
甄家雖是孝敬老皇爺才把手伸進鹽課,但誰能忍住那麼大的蛋糕不順便吃兩口?
地上,甄衍抖得像篩糠,臉色慘白:“回老爺、老祖宗的話,王爺他大抵是不知道我跟他們有來往的,兒子是從青…兒子是從客棧出來之後才被偷襲綁了去,並非那鴻門宴裡被生擒。
王爺笑著說叫咱們家裡好生準備著,說甄家接駕過四回,定是咱們家有獨特之處,才叫老皇爺留戀往返,所以、所以他也想來見識見識。”
甄母手中佛珠一頓,慈眉善目的緩緩開口對甄應嘉道:“老大,你慌什麼,天塌了有高個頂著!王爺他再怎麼混賬,也不是沒腦子的。
咱們家太妃娘娘甄母丈夫的親姐姐)還在宮裡邊喘氣呢,抄是不可能抄,發發脾氣,拿些好處在所難免。
眼下重要的頭一件事兒,就是把你們素日乾得那些見不得光的混賬事,無論是各處賬本、或是人,該燒的燒了,該藏的藏了!彆叫王爺逮著錯兒借題發揮便是,應嘉,立刻去辦。”
“母親說的是,兒子這就是去。”甄應嘉躬身低頭應答了聲,抬腳就要往外麵走,隻是剛步到門口時,旁邊暖閣傳出一陣陣嬉笑,叫他登時就火冒三丈了。
卻是自己的嫡次子甄寶玉!
那作死的畜生,家裡生發這般大事,他還有心思廝混在女孩兒堆裡。
…
“嘻嘻,寶二爺,這花兒戴四姑娘頭上才好看!”
“嗯,奴婢翹著四姑娘比花兒還嬌呢,三姑娘你看看。”
“好姐姐快給我嘗嘗你嘴上的胭脂,今兒是什麼滋味的。”
“我若是猜出來了,姐姐一天可都要依我。”
“若事事都依著二爺哪還得了!”
正壽堂暖閣裡。
甄寶玉一身大紅錦袍,正趴在榻上,雙手撐住下巴,身後兩隻腳跟魚尾似的一上一下隨意擺動,正盯著幾個大丫鬟嘴唇上的胭脂蠢蠢欲動。
旁邊還坐著靜靜看書的,甄家三姑娘甄秋姮,以及正跟丫鬟討教編花圈戴的,四姑娘甄冬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