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薛蟠眼瞅李洵的車馬拐彎去了甄家方向,心裡頭又惦記著天才計劃,一踏腳咬牙便領了三四個奴才跟到甄家門口等。
他原就耐不住性子,要不是為了妹妹的終身大事,早就去青樓摟著美人親嘴兒了。
一刻鐘問了七八回王爺什麼時候走?把甄家門子都鬨的來脾氣。
甄家門子可沒慣著薛蟠,直接叫他彆礙事,王爺這幾天都要住甄家!
薛蟠在金陵霸道,那也是仰仗了甄家不少關係,而非單單的四大家族。
從中午等到夕陽西下。
他實在耐不住了。
“呸!”
薛蟠狠狠啐了一口,踢飛腳邊一顆石子,他是金陵小霸王沒錯,甄家是整個江南地頭蛇,真惹不起。
況且甄家跟榮國府祖上係老親,而薛家要依靠榮國府,這其中盤根錯節的關係,他難道還不明白?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惹不起,不代表不敢偷偷罵。
“王爺怎麼住甄家了?晦氣!”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那個天才的——賣妹攀龍大計。
這龍不在薛家,賣什麼都是白費力氣,想到妹妹薛寶釵他更煩躁了。
自己出府之前偷偷摸摸把寶釵的冷香丸調了包,換成了添加好東西的假冷香丸。
按他那粗淺的盤算,寶釵體內那股“熱毒”,若沒有真正按照比例調配的冷香丸壓製,頂多三天就要發作。
到時候渾身滾燙,頭腦不清昏昏沉沉,再有那“料”催情一下,看頭豬都能當成潘安宋玉。
王爺隻需在合適時間去“垂憐探病”,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投懷送抱的美人兒,王爺他能忍得住,除非是個太監。雖說有點對不住妹妹寶釵,可他這當哥哥的苦心,母親和妹妹早晚能明白!
恩,沒錯就是如此。
可如今王爺被甄家絆住了腳。
三天!
要是三天王爺還不去薛家。
他這調包的戲法不就白演了?
妹妹的病豈不是白白遭罪?
薛蟠急得埋頭在原地轉了幾圈,大腦袋冷不丁撞上跟隨他的奴才,登時找到出氣筒,抬腳一踹,立起三角眼罵道:
“好個不開眼的狗奴才,擋著大爺做什麼,莫非想要讓爺給你後頭也開個眼,你趕緊的撒泡尿照照鏡子,大爺肏你母親也瞧不上你,滾開!”
說畢。
跟頭牛一樣氣衝衝沒有目地的瞎走。
金陵的街道繁華依舊。
可看在薛蟠眼裡隻覺得吵鬨礙眼。
正悶頭走著。
迎麵差點撞上一個人。
“他娘的哪個不長眼的龜孫撞你薛大爺,隻有你薛大爺挺搶撞旁個的份……”薛蟠張口就罵,抬頭一看,火氣“噌”地又冒高三丈!
冤家路窄。
隻見眼前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生得斯文清秀,細挑身材,穿著件青色直裰,端的那叫一個白麵小生,粉嫩嫩。
正是他薛大爺前些日子在酒樓裡想結交、卻被對方嫌棄粗鄙不堪,還甩臉子走人的那個小地主家的兒子——馮淵!
“是你?!”
薛蟠三角眼一瞪,新仇舊恨瞬間湧上心頭。
他薛蟠在金陵橫行霸道慣了,向來隻有他嫌棄彆人,幾時被人嫌棄過?
這馮淵當時那副清高不屑的模樣,可讓薛蟠記恨了好久。
馮淵顯然也認出了薛蟠,眉頭微蹙,眼中閃過厭惡,但他今日心情不錯,不欲糾纏,隻略略拱手,側身就要繞開:
“原來是薛公子,失禮,借過。”
薛蟠哪能讓他這麼輕易走了?
他本就憋著一肚子邪火,此刻正好找到發泄口。他雙臂一展,蠻橫的攔住馮淵去路,陰陽怪氣的道:
“喲,這不是馮大公子嗎?幾日不見,瞧著氣色不錯啊?這是急著去哪兒發財啊?”
馮淵被攔住去路,臉上立即顯出不悅,他這會子真有事在身,實在不想招惹金陵小霸王,強忍著不耐:
“不勞薛公子費心,在下還有些私事,告辭。”說著又要走。
薛蟠哪裡肯放?
他眼珠子一轉,故意大聲道:
“私事?莫不是又去哪個書齋聽窮酸腐儒掉書袋?還是說……”他上下打量著馮淵,見他細皮嫩肉的,素知馮淵也是個好男色的主兒:
“瞧你這喜上眉梢的勁兒,莫非是,找到相好的書生,打算一起親個嘴兒共讀西廂?”
這一吼,立馬吸引周邊百姓的側目觀看,馮淵麵皮淺薄,小白臉瞬間紅的比花兒還嬌豔。
馮淵正要發作,可他現在有終身大事要辦!他以前確實喜歡跟清秀公子廝混。
可自打見過那美婢一眼後,整個心都係在她身上,決定痛改前非後成家立業,讀書考功名,再也不虛度光陰。
“薛公子,以前就算是我的不是,我馮淵這裡給你賠罪了!”乖乖作揖,深深一躬,他這反常態度倒把薛蟠看怔了。
怎麼回事兒。
這小白臉讀了兩年書一向清高的很,怎麼會賠禮道歉?
薛蟠被勾起了好奇心,也不攔著馮淵,等他一走,立即叫上身邊奴才尾隨那馮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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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馮淵轉身快步就走,他走的急快,生怕晚一步,那美人兒就叫旁個買走了。
又擔心那美人兒的“乾爹”離開金陵,畢竟兩父女是外鄉人,鬼知道哪天就消失了。
天色漸黑。
馮淵左拐右拐,細長的身子很快走入一條僻靜些的巷子,在末尾處一間舊宅子停下。
那小宅院牆麵斑駁,門扉虛掩了一條縫,馮淵警惕地回頭看了看,沒發現旁的什麼買家,便推門走了進去。
“跟上!”
躲在暗處的薛蟠見沒被發現,大手一揮,帶著家仆,如同附骨之蛆般悄悄尾隨上去。
薛蟠立刻躡手躡腳的湊到門縫邊往裡瞧。
隻見小院裡站著三個人。
馮淵正對著一個身形佝僂、穿著破爛、瞎了一隻眼的駝背老頭說話,手裡似乎還捏著一卷銀票。
老頭身邊,怯生生的站著一個女孩兒。
薛蟠的目光一落到那女孩兒身上,呼吸猛地一窒!
隻見那女孩兒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身形尚未長開,卻已顯露出驚人的清麗。
一張瓜子小臉,眉目如畫,隻是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愁緒和驚惶,如同受驚的小鹿,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她眉心偏右處,生著一顆米粒大小、殷紅如血的胭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