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洵原本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忽地他眼神一凝,落在不遠處一輛剛停下的青帷小車上。
車上下來三個人。
為首的那個,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項上金螭瓔珞,不是榮國府的鳳凰蛋賈寶玉又是誰?
寶玉身邊,緊挨著一位身形婀娜,容顏秀美得近乎雌雄莫辨的少年。
那少年眉目如畫,氣質怯弱,穿著風格也偏粉色係,若非喉間微凸,乍一看真以為是品貌不俗的小娘子。
李洵眉毛一挑,仔細分辨後才認出那是秦可卿的弟弟秦鐘。
有一回秦可卿帶他弟弟來王府拜見過自己。
第三人,李洵更熟悉。
正是他捧紅,安排在權貴子弟中交遊廣闊的優伶琪官,蔣玉菡。
琪官兒今日未著戲裝,一身素雅長衫,更顯風流,就是舉止娘兮兮的,習慣性翹起蘭花指,看的李洵一陣惡寒。
果然他還是不能接受男娘。
隻見寶玉一手拉著秦鐘的袖子,一手自然地搭在琪官兒的肩膀上,三人低聲笑語,神態間流露出超越尋常友誼的親密。
尤其是寶玉看秦鐘的眼神,癡迷、熱切,簡直像是發現了稀世珍寶。
李洵眉頭微蹙,秦可卿並未嫁入寧國府,這賈寶玉和秦鐘又是如何勾搭上的?
念頭一轉,李洵便嗤笑一聲。不足為奇!
賈寶玉這廝,本就是男女通殺的情種,見了秦鐘這等比女孩兒還標致的人物,豈有不撲上去的道理?
至於琪官兒,本就是自己丟出去攪動世家子弟圈子的香餌。
屁股後麵跟著一群狂蜂浪蝶,這三人攪和到一塊兒,簡直是天雷勾動地火,順理成章。
估計就是賈寶玉跟琪官兒見麵時,南風圈子的子弟,不知是誰引薦了秦鐘。
李洵看的先是牙酸,後是菊緊。
說起來,既然都跟他忠順王沾親帶故了,有損忠順王名聲的事情,自然不能助長。
他可以自己汙,彆人不能汙。
眼看著三人交頭接耳一番,神神秘秘地又鑽回了馬車。
馬車並未駛向繁華處,反而朝著城外賈府家廟方向去了。
“有意思!”
這神神秘秘當賊似的遠離城內乾嘛?
李洵丟下碎銀子,放下茶碗,招手叫過來孫紹祖和仇鶴。
兩人報子發出去差不多了,剩下丟給隨從繼續去城南散。
他對孫紹祖、仇鶴使了個眼色,扇子一指遠處:“跟上那輛青帷小車。”
…
水月庵外。
馬車在水月庵略顯偏僻的後門停下。
寶玉、秦鐘、琪官兒三人迅速下車,警惕地四下張望一番,便閃身進了庵門。
門口隻留下寶玉的兩個貼身小廝茗煙和李貴,像兩個門神似的守著,站了一會兒乾脆坐在門檻上竊竊私語。
李洵帶著孫紹祖,仇鶴策馬而至,馬蹄聲驚動了兩個小廝。
“什麼人?這後院隻接待我們賈家公子。”
“三位大爺若是想拜佛燒香,還請另尋他處。”
茗煙色厲內荏地喝道。
裡麵可是他家寶二爺,國公府的鳳凰蛋,二爺還是親王的未來“小舅子”。
秦公子也算王爺的“小舅子”,便是誰來撒野,他都有脾氣頂幾句。
誰敢欺負皇親國戚不成?
待看清馬上三人穿著富貴但眼生得很,又見對方眼神不善,想是那樣想,但茗煙心裡先怯了三分。
李洵雖去過賈家幾次,卻不是茗煙這種男仆小廝有機會一見天顏的。
李洵懶得廢話,下巴微微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