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遠被這真實而喧囂的長安城衝擊得思緒萬千,琢磨著怎麼改變現狀時。前方一陣更大的喧嘩吸引了他的注意。
隻見一棟氣派的三層酒樓門前,人頭攢動,圍得水泄不通。酒樓門楣上掛著鎏金匾額——“英雄樓”。樓前搭起了一個小台子,一個掌櫃模樣的人正在上麵敲著鑼,大聲吆喝著什麼。
“爺爺,那邊乾嘛呢?”杜遠好奇地踮起腳。
杜老漢伸長脖子看了看:“哦,英雄樓啊,長安城數得著的大酒樓。估計又是搞什麼詩會詞賽吧,這些文人就愛搞這個。”
詩會?杜遠眼睛一亮,拉著爺爺就往人堆裡擠。擠到前麵,果然看到台子旁邊立著一塊大木牌,上麵貼著一張告示,大意是:英雄樓年終盛典,特舉辦詩詞大賽,以“邊塞”為題,現場作詩或念出舊作,但需未曾廣為流傳者),由店內幾位有名的文人清客評判,奪魁者賞——貫銅錢!
“一貫錢?!”杜遠倒吸一口涼氣。他雖然對唐朝貨幣購買力沒精確概念,但根據爺爺平時念叨,一文錢一個饅頭,三十文一斤鹽,這一貫錢就是一千文!足夠買三百多斤鹽,或者兩百尺布!這絕對是一筆巨款!夠給村裡添置好多鐵器,或者買好幾頭豬崽了!
財帛動人心,尤其是懷揣著帶領全村致富夢想的杜遠的心。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小身子一挺就要往前衝:“爺爺!我要參加!”
杜老漢嚇了一跳,一把拽住他:“哎喲我的小祖宗!你湊什麼熱鬨!那是文人老爺們乾的事!你會作啥詩?快彆去丟人了!咱趕緊買年貨去!”
“我會!我真的會!”杜遠急道,“河神教過我!題目是邊塞對吧?我有!絕對能行!爺爺,一貫錢啊!能買多少東西?夠咱們村用好久了!”
“河神還教作詩?”杜老漢一臉不信,“那也不能去!萬一作不好,被人笑話!再說,那錢是那麼好拿的?”
“保證不丟人!保證能拿錢!”杜遠使出殺手鐧,抱著爺爺的胳膊搖晃,壓低聲音,“爺爺,您想想紅薯,想想玉米,想想曲轅犁!河神教的東西,什麼時候差過?”
這話戳中了杜老漢的死穴。是啊,孫子身上的神奇事還少嗎?萬一……萬一河神真教了呢?那一貫錢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看著孫子自信滿滿實則心裡盤算著抄襲大計)的小臉,再看看那誘人的賞格,杜老漢一咬牙一跺腳:“行!你去!不過說好了,不行咱就趕緊溜!”
“放心吧爺爺!”杜遠咧嘴一笑,整了整身上那件最好的依然帶著補丁)棉布襖子,昂首挺胸地就朝著報名處走去。
負責登記的小二看著個半大孩子過來,愣了一下:“小郎君,我們這是詩詞大賽,不是猜謎耍猴。”
周圍人也發出哄笑。
杜遠麵不改色,小手一拍桌子差點沒夠著):“就是來作詩的!邊塞詩,對吧?題目拿來吧,你!”
他這副小大人的模樣倒是把眾人唬了一下。掌櫃的覺得有趣,便讓他報了名。
很快,輪到杜遠上台。一個十歲的農家娃娃站在一群長衫文人中間,顯得格外紮眼。台下議論紛紛,都等著看笑話。杜老漢在人群裡緊張得手心冒汗。
評委席上一個老學究捋著胡子,帶著調侃問道:“小娃娃,你也懂邊塞?可知邊塞風沙苦寒,將士征戰之苦?”
杜遠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心中默念:王昌齡王大師,對不住您了,借您大作一用,都是為了社會主義建設……呃,大唐鄉村建設,額,不知道這時候王大師出生了沒有,懶得去想了!
他抬起頭,目光努力做出)深邃,望向遠方其實是對著英雄樓的牌匾),用還帶著童稚卻異常清晰的聲音,朗聲吟誦道: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詩聲剛落,全場先是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