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的暗淡下來,帶著秋風涼意,卷起地上的輕茅,隨風亂舞。
劉謹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劍柄,對於眼前的這個老者,他居然想不到言語去勸慰。
隨行的一行人都陷入了沉默。
直到夜幕降臨。
劉瑾暫時居住在郡守府的廂房之中。
他的麵前橫掛著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圖,這是他集合眾人之力方才繪就的揚州諸郡輿圖,麵對當前紛繁的局勢,可以說廬江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
“公子,先飲杯茶,歇息一下吧”一聲柔柔的聲音傳來。
劉謹轉過身,隻見陸嫣盈盈走來,手中端著一張精致的木盤。
此時的她,早已不是軍營前那個臟兮兮的邋遢少年。
她站在劉謹麵前,如墨的長發頃刻間泄落,映的她一身素白中衣也泛起了流光。她微微側首,英氣與羞澀並存,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影子在劉謹心中隱現。
眉還是那兩道英氣逼人的眉,眼還是那雙深邃如寒星的眼,鼻梁挺直如峰,唇線分明如刻。隻是褪去了男兒裝扮的硬朗框架,這些精致如斯的五官彷佛被賦予了全新的意味。不再是“俊朗”,而是驚心動魄的明豔動人。
她俯身將茶杯舉過頭頂,光潔的額前幾縷秀發絲絲輕動。順著她細長的脖頸看去,肌膚竟如初雪新霽,光潔的令人不敢直視。那不是江南水鄉溫婉的柔白,而是帶著玉的瑩潤與瓷的清冷,在燭火下流轉著一種近乎透明的光澤。
最引人矚目的是那雙眼睛。原本小心謹慎的羞澀已經隱去,此時毫無遮掩的抬起,長而密的睫毛如鴨羽,眸色是極深的黑,卻因著眼角那一點點天然上挑的弧度,平添了難以言喻的風情。沉靜時似深潭映月,波光不動;若有一絲情緒流轉,便瞬間活色生香,顧盼間竟似能將人的魂魄也吸入那兩窩深邃之中。
劉謹苦笑一聲。
接過茶盞,一飲而儘,他將目光從陸嫣絕美的身姿上抽離。
這女子到底知道不知道,此時的魅力有多令人吃驚!
曲裾深衣,絳紅色的羅莎層疊,以金線繡出的繁複的雲鳳紋路,沉重而華麗,素雅而幽寂。腰帶束起,勾勒出不堪一握的腰身和終於擺脫束縛後玲瓏有致的曲線。
幸虧年齡尚幼,否則絕對是禍水級彆的存在。
“哎,不瞞陸姑娘,我平時自恃還有些縱橫捭闔之術,卻不曾竟無一言能夠勸陸伯伯,說起來,實在慚愧的緊。”
陸嫣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揚州輿圖前,輿圖上清晰的標注著揚州各方勢力的現狀與角力,陸嫣聰慧,一眼便能將整個局勢看個七七八八。
她忽然默默低下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祖父的性子,非公子所能動搖,這件事怨不得公子。隻是小女子尚有疑問,難道廬江就真的守不住嘛?”
她重新抬起頭,一雙明眸直勾勾地落在劉謹身上,那雙秀眸,仿佛將所有山河的靈秀、日月的精華都聚於一身。
“袁術虎踞淮南,大有鯨吞徐州之勢,徐州危,則江東之藩屏儘去,故而不得不救。廬江大半已經落入袁術之手,舒城之外,又有孫策大軍盤踞,我軍兵力本就不足,此消彼長之間,廬江陷落不過是時間問題。若陸伯伯能棄守舒城,退保皖城,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夠保住廬江南境。隻是···”
劉謹欲言又止。
陸嫣慘笑一聲。
“隻是若祖父能公子之言,也就不再是祖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