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罐罐底,那烙印著暗紅同心蠱印記的北平地下水脈圖,如同滴血的傷口,散發著不祥的微光。姚廣孝冰冷宏大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鎖定了眾人。鎖龍台方向傳來的沉悶轟鳴,如同巨獸蘇醒的喘息,震得鬼市地下空間簌簌落灰。
“走!不能留在這裡!”沈墨當機立斷,收起善罐,那新生的裂紋和罐底的血色印記如同燒紅的烙鐵。阿魯臉上瀕碎的儺麵裂縫中,吞噬的佛珠金光也因姚廣孝的意念而躁動不安。蚩夢抱著氣息漸穩、但眉心龍鱗虛影依舊隱現的啞童。王老栓拖著被嚇傻的年輕百戶,如同驚弓之鳥。
眾人沿著水脈圖所示的一條隱秘暗流甬道,急速向鎖龍台方向潛行。潮濕的甬道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和鐵鏽味,水流冰冷刺骨。借助善罐罐壁蚩尤戰紋散發的微弱暗紅光芒照明,依稀可見甬道壁上殘留著古老的開鑿痕跡。
前行約半個時辰,前方豁然開朗。甬道儘頭,是一處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中央,矗立著一座巍峨、古樸、完全由巨大青灰色條石壘砌而成的九層高台!高台呈八角形,每一角都矗立著一尊身披石甲、手持石兵、麵目模糊的石雕武士!九尊石傀,按九宮方位排列,彼此氣息相連,構成一個渾然一體的巨大陣法!一股沉重、凝滯、仿佛能凍結空間與靈魂的恐怖威壓,從石陣中彌漫開來,將通往高台後方、那扇隱約可見的巨大青銅地庫門的道路徹底封死!
九宮石傀陣!鎖龍台外圍的最後屏障!
“好…好重的石煞之氣!”王老栓牙齒打顫,“傳說這石陣以地脈陰煞為基,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觸之即化頑石!”
沈墨嘗試催動善罐綠芒靠近,綠芒觸及陣勢邊緣,竟如同陷入泥沼,迅速黯淡,被一股無形的石化之力侵蝕!阿魯擲出刻刀,刀身裹挾儺煞,撞在最近一尊石傀身上,隻濺起幾點火星,便被一股反震之力彈飛,刀身竟也蒙上了一層灰白!蚩夢的蠱蟲更是無法靠近,隔著老遠便僵直墜落,化為石粉!
陣法無解?眾人心頭沉重。
“咳咳…”被阿魯如同拖死狗般拽著的胡一手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他胸口的青灰色石心蠱因靠近石陣而劇烈起伏,發出沉悶的“咚咚”聲。他眼中麻木的怨毒褪去一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痛苦與掙紮,嘶啞道:“九…九宮石煞陣…引地脈陰煞,化…化萬物為石…唯…唯石心蠱…同源…可…可短暫衝…衝其節點…”
他艱難地抬起手指,指向石陣東北角一尊手持石戈、姿態前傾的石傀:“那…那是‘傷門’位…陣…陣眼薄弱點…但…但需…需石心蠱全力…衝撞…引爆…”
引爆石心蠱?那等同於自殺!
“你想讓我們信你?”蚩夢指尖蠱蟲嗡鳴,充滿戒備。胡一手之前的背叛曆曆在目。
胡一手臉上肌肉扭曲,眼中金光姚廣孝的操控)與灰芒自身的痛苦)劇烈交替,他猛地噴出一口夾雜著石屑的汙血,聲音充滿了絕望的瘋狂:“信…信不信由你!我…我已被種下‘同心死咒’…橫豎…都是死!與其…被少師…當蟲子捏死…不如…拉你們…一起…咳咳…或者…你們…有膽…賭一把?!”
胡一手的話如同冰水澆頭。姚廣孝的“同心死咒”顯然已將他徹底變成隨時可引爆的棄子。他此刻的提議,是絕望的反撲,也是唯一可能破陣的契機!
沈墨目光銳利如刀,掃過胡一手劇烈起伏的石心,又看向那森嚴的石傀陣。時間緊迫,姚廣孝的追蹤隨時可能降臨!
“賭!”沈墨聲音斬釘截鐵,“但怎麼衝?”
“將…將我…擲向…傷門石傀…”胡一手眼中閃過一絲解脫般的猙獰,“然後…跳‘九宮逆煞步’!引…引陣中石煞…入…入我心…強行…引爆!”
儺步·九宮逆煞!這是一種極其凶險、逆轉陣法煞氣為己用的古老儺儀,稍有不慎,引煞者必遭反噬化為頑石!
“阿魯!”沈墨看向僅存的儺者。
阿魯沒有任何廢話,他深吸一口氣,將未完成的儺麵扣得更緊,裂縫中的金光被強行壓製。他上前一步,雙足以一種古老、沉重、仿佛丈量大地經緯的步伐,在溶洞冰冷的地麵上急速踏動起來!口中發出低沉、沙啞、如同岩石摩擦的儺腔古調:
“坤艮移位…震巽倒懸…九宮逆亂…煞歸…來——!”
隨著他的儺步與儺腔,一股無形的牽引力彌漫開來!那彌漫在石陣中的沉重石煞之氣,仿佛受到了挑釁,竟開始緩緩流動、彙聚,如同被無形之手攪動的泥潭!陣中九尊石傀身上的青灰色光芒也隨之明滅不定!
就是現在!
沈墨眼中厲色一閃,一把抓起氣息奄奄的胡一手,全身真氣鼓蕩,用儘全力,將其如同炮彈般狠狠擲向東北角那尊“傷門”石傀!
“嗬啊——!”胡一手在空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嚎,他胸口的石心蠱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青灰色光芒,主動迎向那尊石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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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胡一手的身體狠狠撞在傷門石傀的胸膛!石心蠱的青灰光芒與石傀本身的石煞之氣猛烈碰撞、交融!如同火星濺入了火藥桶!
阿魯的儺步也踏至最關鍵一步,他猛地將牽引而來的龐大石煞之氣,通過儺麵與儺步的引導,狠狠灌入胡一手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