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遮娜在西域,是三十六國聞名的“婆伽龍女”,因為她八歲就展示了預言未來的能力。
草原上何時會爆發雪災,如何趨利避害,逐水草而居,她隻要有所預言,無一不中。
為什麼呢?
因為她是重生者啊!
阿依遮娜總有一種感覺,她似乎已經在同樣的劇情裡輪回了千百遍,以至於人生的每一幕,都變得曆曆在目。
她今生,也是注定要嫁給廣智大師謝雲深的。她相信,這,也許就是她婆伽龍女的宿命。
但是,龍女八歲成佛得解脫,她如果真是婆伽龍女轉世,又為何總會陷入輪回流轉之苦?
而且,每一世的劇情都一模一樣。雖然結局都是當上了皇後,母儀天下,但為何,她一點都不覺得幸福呢?
阿依遮娜曾經想過,如果她的故事是一場戲,那麼觀眾或許會很羨慕她。
因為她從一個亡國的小部落酋長之女,竟然陰差陽錯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後,還獲得皇帝一個人的獨寵,世界上簡直沒有比這更爽的事了。
但是爽不爽的,這種事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上一世,廣智大師經曆了從隱忍的聖僧,到黑化的梟雄,再到偏執的帝王的三重蛻變,與她從妖女到奇貨再到皇後的成長路徑形成了極致的碰撞。
上一世,廣智大師謝雲深還俗稱帝,遣散後宮,不近二色,獨寵一人。
但是,上一世,包括在上一世前的每一世,阿依遮娜並未感受到多少來自廣智的愛。
因為,廣智此人,跟謝家的每一個霸總一樣,都是霸道而無情。
說著天下最霸道的話,做著天下最絕情的事。
他仿佛高高坐在雲端的神佛,除了睥睨眾生,很少有什麼屬於人類的欲求。
這大概是由於他從小就遭遇了世間最惡毒的心機暗算,所以早早地勘破世情、大徹大悟的緣故。
又多來了幾世,阿依遮娜已經徹底明白了,一個強大的男人,是不可能擁有獨寵這種情趣的。
因為獨寵這種東西是情感的軟肋,而軟弱和強大是一對矛盾體,不可能同時存在。
無數次熟悉的劇情流轉,讓這顆十六歲的少女之心,也變得古井無波。
阿依遮那甚至已經熟知了看守她的這些太監的作息規律,以至於王德柱隻要外出公乾,她便會輕鬆逃出淩雲閣,遊山玩水,或與京中的其他集美相聚。
她武功甚高,加上她在小廟中自做自食,其他太監都以為她不會武功,他們甚至根本意識不到她曾經偷跑出去過。
但是宿命之力還是極其強大的,不管阿依遮娜怎樣嘗試,局勢的發展,都會將她拉回原來的劇情軌道。
不論她怎樣做,她都會變成戰利品,被送給大夏皇帝,遇見廣智大師,見證江山易鼎,成為他獨寵之人。
她以為自己的人生就是這樣了。
直到這一世,就在昨日,一切突然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而這不一樣之處,就發生在這個叫劉銘的貪財好色、無恥下流、擅權亂政的奸佞之臣身上!
原來,就在昨日,負責看守她的監門衛將軍王德柱,怕她實在在小廟中憋得無聊,以至生出病來,便去街市上為她買了幾本閒書來看。
當然,這些書也都是她前世翻爛了的,連書名都分毫不差。
隻是這一次,熟悉的書堆中,多了一本陌生的封皮。
《劉詩三百首》!
阿依遮娜沒有在意,隨手翻開了其中的一頁。
隻見其中是一首長詩,名為:
《朝你大胯掐一把》。
阿依遮娜惱羞成怒,登時將那本書撕成兩半,扔在地上。
“什麼東西!惡心死了!怪不得前世未曾留心,真是無恥下流之至!寫這種東西的人就該五馬分屍、千刀萬剮、倒點天燈、傳首九邊!”
隻見被撕落的那一頁,又現出一首詩中的兩句。
阿依遮娜原本怒氣未消,一瞥之下,卻不由得“咦”了一聲。
隻見上麵寫道:
“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
阿依遮娜不由得心中一顫:
“啊!”
“上一首如此低俗,而這一首稱不上詩的東西,雖然也是非常直白,不合格律,卻為何竟能如此符合我的心境?”
阿依遮娜好奇地撿起那半冊殘書,又翻開一頁。
“我曾經問個不休!
你何時跟我走?
可你卻總是笑我,
一無所有!
我要給你我的追求!
還有我的自由!
而你卻總是笑我,
一無所有……”
阿依遮娜心中大震,顫抖著雙手又翻一頁:
“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
誰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
是否找個借口繼續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