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使團被安置在城西一處獨立的、原本是富商宅邸的院落裡。
四周明哨暗崗林立,由東廠番役和邊軍精銳共同看守,說是保護,實為軟禁。
呼衍圭對此似乎並無異議,表現得十分配合,每日隻是與燕王派來的文官虛與委蛇,商討著和親與盟約的細節,仿佛真的一心求和。
然而,平靜的水麵下,暗礁叢生。
葉展顏坐在臨時提督府的書房內,聽著手下番役的稟報。
“督主,燕王昨日以‘商討接待禮儀’為名,親自去了使團駐地,逗留了近一個時辰。”
“據我們的人觀察,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試圖與那位匈奴公主‘偶遇’和攀談。”
番役的聲音毫無波瀾。
葉展顏指尖敲擊桌麵的節奏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厭煩。
這燕王,當真是色令智昏!
若非他那些“善舉”證據確鑿,葉展顏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和匈奴人早有勾結。
“繼續監視,燕王與使團任何人的接觸,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要詳細記錄。”葉展顏冷聲道,“另外,呼衍圭那邊有什麼動靜?”
“呼衍圭十分謹慎,除了必要的會談,幾乎足不出戶。但他帶來的幾個隨從,這幾日卻以‘采購物品’、‘熟悉環境’為由,在城內幾個關鍵區域,尤其是靠近城門和軍營的地方轉悠,雖然行為隱蔽,但逃不過我們的眼睛。”
葉展顏冷哼一聲:“果然是在探查虛實。讓他們轉,但要把我們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不經意’地展示給他們。傳令下去,城防巡邏增加兩班,操練時喊殺聲再響亮些,糧草車隊每日多往返幾次,要做出大軍雲集、戒備森嚴的假象。”
“是!”
番役退下後,葉展顏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
他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呼衍圭老奸巨猾,絕不會僅僅滿足於探查。
他們必然在等待著盟約簽訂的那一刻,那將是他們發難的最佳時機。
就在這時,親兵來報:“督主,匈奴公主攣鞮雲娜派人送來請帖,邀您過府一敘,說是……仰慕提督威名,想請教中原文化。”
葉展顏眉峰一挑。
來了嗎?
先是燕王,現在又是公主親自下場。
“回複她,本督軍務繁忙,無暇他顧。”
“若公主對中原文化感興趣,可讓燕王府派幾名女官前去講解。”
他毫不猶豫地回絕。
這種明顯的試探和可能的陷阱,他根本沒興趣踩進去。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當日下午,葉展顏巡視城防時,卻在回府的必經之路上,被一道火紅的身影攔住了。
正是攣鞮雲娜。
她換下了一身匈奴服飾,穿著一件大膽改良的周人襦裙,火紅的顏色襯得她肌膚如雪,裙擺開衩甚高,行動間隱約可見修長有力的小腿。
她依舊輕紗覆麵,但那雙野性難馴的眼睛,卻毫不避諱地直視著葉展顏,帶著赤裸裸的挑釁和興趣。
“葉提督,好大的架子啊。”她的周話帶著些許生硬的腔調,卻彆有一種韻味,“本公主親自相邀,你都忍心拒絕?”
葉展顏勒住馬,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公主殿下,此處非談話之所,還請回驛館休息。”
“怎麼?葉提督是怕了我一個弱質女流?”
攣鞮雲娜非但不退,反而上前幾步,走到葉展顏的馬前。
她仰頭看著他,眼神灼灼繼續道。
“還是在落鷹峽殺了我們那麼多勇士的葉展顏,其實是個不敢與女子對視的膽小鬼?”
她的話語充滿了激將法,試圖挑起葉展顏的情緒。
葉展顏眸光一冷,還未開口。
他身後的東廠番役已手握刀柄,上前一步,殺氣凜然。
攣鞮雲娜身後的匈奴護衛也立刻緊張起來,手按上了彎刀。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葉展顏抬手,止住了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