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麵粉廠早沒了往日的機器轟鳴,鏽跡斑斑的鐵門歪歪扭扭掛在鉸鏈上,風一吹就發出“吱呀”的哀鳴,像是被遺忘的舊物在低聲抱怨。陸時把摩托車停在路邊的老槐樹下,拔下鑰匙攥在手心,指尖觸到車把上的涼意——天剛亮,露水還沒散,空氣裡飄著陳年麥麩的黴味,混著泥土的腥氣,讓人鼻子發緊。
他摸出腰間的多功能刀,悄悄推開鐵門,門軸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裡格外刺耳。院子裡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枯黃的麥稈在牆角堆成小山,幾隻麻雀被驚動,撲棱著翅膀從破舊的窗戶裡飛出去。陸時順著牆根往裡走,車間的大門虛掩著,透過縫隙能看到裡麵落滿灰塵的傳送帶,上麵還沾著些早已發黑的麵粉。
“晴晴?”他壓低聲音喊了一聲,隻有回聲在空曠的車間裡打轉。他挨個檢查倉庫和值班室,貨架上的麵粉袋大多已經破損,地上積著厚厚的粉層,踩上去會留下清晰的腳印。在最裡麵的倉庫角落,陸時發現了一枚粉色的塑料發卡,上麵還纏著幾根淺棕色的頭發——這應該是晴晴的,她的頭發就是這個顏色。
發卡旁邊有個新鮮的腳印,比成人的小一圈,邊緣還沾著濕泥,顯然是最近一兩天留下的。陸時蹲下身摸了摸腳印旁的地麵,泥土還帶著點潮氣,卻沒看到其他痕跡。他心裡鬆了口氣,至少晴晴之前來過這裡,現在可能是躲去了彆的地方,暫時沒落在劉建國手裡。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起來,是沈硯的電話。“辰辰家沒事,”沈硯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點急促的呼吸,“我剛在他家門口看到一輛黑色轎車的輪胎印,跟之前跟蹤我們的那輛很像,應該是劉建國的人來過,但沒敢進門——辰辰養父母把門鎖得很緊,我跟他們說了情況,讓他們彆出門。”
“麵粉廠這邊隻找到晴晴的發卡和腳印,人不在這,”陸時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趙靜說的‘藏著’,可能是指她之前藏在這,現在轉移了。我們先彆分頭找了,陸明的筆記本裡提到過‘銅匠鋪’,說不定能找到新線索。”
“我在辰辰家附近的路口等你,”沈硯頓了頓,補充道,“把摩托車騎過來,皮卡目標太大,容易被盯上。”
二十分鐘後,陸時騎著摩托車載著沈硯,拐進了老街西段。這裡比鎮上其他地方更破舊,路邊的房子大多掛著“拆遷”的牌子,隻有幾家老店還在營業,門口的招牌褪色嚴重。根據陸明筆記本裡的記錄,銅匠鋪在老街西段的第三個路口,門牌號是17號。
兩人很快找到了那間銅匠鋪。木質的招牌已經掉了一半,剩下的“銅匠”兩個字被銅綠覆蓋,隻能勉強看清輪廓。鋪子的門是兩扇對開的木門,上麵掛著一把生鏽的鐵鎖,鎖芯裡塞滿了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人開過了。
沈硯掏出多功能刀,插進鎖芯輕輕撬動,沒幾下就聽到“哢嗒”一聲,鐵鎖開了。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混雜著銅鏽和機油的味道撲麵而來,鋪子裡的光線很暗,隻有幾縷晨光透過窗戶上的破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光斑。
靠牆的位置擺著一張發黑的木質工作台,上麵散落著錘子、鑿子和一些沒完工的銅器,銅屑在台麵上堆成薄薄一層,一碰就會飄起來。工作台旁邊是個鐵製的爐子,爐膛裡還殘留著黑色的煤渣,爐口掛著一把早已冷卻的銅壺。
“陸明的筆記裡寫‘銅匠鋪藏著硬幣的根’,”沈硯走到工作台前,指尖拂過台麵上的工具,“他提到的‘辰字硬幣’,說不定就是在這裡鑄的。”
陸時拉開工作台的抽屜,裡麵塞滿了各種規格的銅片和鐵絲,最下麵的一層抽屜被卡住了,他用力一拉,抽屜“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裡麵的東西撒了出來。在一堆銅絲和小零件裡,一本棕色的牛皮封麵日記滾到了沈硯腳邊。
日記的封麵已經磨損嚴重,邊緣卷著邊,上麵用紅漆寫著“王記銅匠鋪工作日誌”,字跡已經有些模糊。沈硯撿起日記,吹掉上麵的灰塵,翻開第一頁,裡麵的紙張已經泛黃,字跡是用藍黑墨水寫的,有些地方因為受潮,墨水暈開了一片。
“2015年9月12日,陰。”沈硯輕聲念了出來,陸時立刻湊了過來,兩人的腦袋靠在一起,盯著日記本上的字。“今天來了個姓陸的男人,穿件洗得發白的工裝,眼神亮得很,卻總往門口瞟,像是怕被人跟著。他說要鑄10枚硬幣,銅的,正麵刻‘辰’字,背麵要不同的龍紋,每一條龍的爪子數量、鱗片紋路都不能重樣。我問他要這麼些不一樣的硬幣做什麼,他隻說‘是給孩子們的念想,也是開門的鑰匙’,還反複叮囑我,彆跟任何人提這事,給的錢比平常多三倍。”
“開門的鑰匙?”陸時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我哥說的‘門’,肯定是礦場的秘密門!之前我們在三號井看到的那個鐵門,說不定就是用這個硬幣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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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繼續往下翻,日記裡大多是記錄鑄造銅器的日常,直到翻到2015年11月5日的那一頁,字跡突然變得潦草,墨水也濃淡不一,看得出來寫的時候很慌張。
“2015年11月5日,雨。今天來了兩個穿黑夾克的人,問我去年9月是不是給一個姓陸的鑄過硬幣。我沒敢認,他們就翻了鋪子,砸了我的工作台,臨走時說‘再敢藏著掖著,就讓你跟銅屑一起埋了’。我知道,他們是劉建國的人——鎮上誰不知道,劉建國的人都穿黑夾克,下手狠。那姓陸的恐怕出事了,不然他們不會找到我這來。我得跑,今晚就走,家裡的東西帶不走,那套鑄造硬幣的模具更不能帶——要是被劉建國的人找到,說不定會用它鑄更多硬幣,打開那個‘門’。我把模具藏在孤兒院舊址的地下室吧,那裡常年鎖著,窗戶都被磚頭封了,除了當年的老員工,沒人知道怎麼進去……”
後麵的幾頁都是空白,顯然銅匠鋪的老板王師傅寫完這篇就連夜逃了,再也沒回來。
沈硯合起日記,指尖在封麵上輕輕摩挲,後背卻泛起一陣寒意。之前林辰錢包裡的那枚辰字硬幣,背麵是五爪龍紋,當時他隻當是普通的信物,現在才明白,那根本是打開礦場核心秘密的鑰匙。陸明當年委托王師傅鑄10枚硬幣,每枚對應不同的孩子,恐怕是早就料到,這些孩子裡會有人需要用到這把“鑰匙”。
“又是劉建國。”陸時的聲音沉了下來,眼神裡滿是怒火,“趙靜剛被他下毒,王師傅又被他逼得逃亡,他這是要把所有知道線索的人都滅口,一個活口都不留。”
沈硯點了點頭,把日記放進帆布包,和陸明的筆記本放在一起。“王師傅說模具藏在孤兒院舊址的地下室,”他抬頭看向陸時,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必須先找到模具。劉建國現在肯定也在找硬幣和模具,一旦讓他拿到,打開礦場的秘密門,那些孩子就徹底沒救了——他的‘清除計劃’,恐怕隻是為了把孩子抓回去,用在礦場的秘密實驗裡。”
陸時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想起剛才在麵粉廠看到的發卡,心裡還是有些不安:“晴晴和辰辰還沒找到,孤兒院舊址離這不遠,我們先去地下室找模具,找到後再分頭找孩子?”
“隻能這樣了。”沈硯走到門口,探頭看了看外麵的街道,老街裡沒什麼行人,隻有一位老奶奶提著菜籃子慢慢走過,“劉建國的人現在可能還在搜麵粉廠和辰辰家,我們得趁這個空隙去孤兒院舊址,動作快一點。”
陸時把摩托車推到鋪子門口,沈硯坐上車,雙手抓住陸時的衣角。摩托車發動起來,引擎的聲音打破了老街的寧靜,兩人沿著原路返回,朝著孤兒院舊址的方向駛去。
晨光漸漸變亮,把街道上的影子拉得越來越短。沈硯看著前方飛速後退的房屋,心裡滿是緊迫感——王師傅的日記解開了硬幣的秘密,卻也把他們推向了更危險的境地。孤兒院舊址的地下室裡,藏著鑄造模具,也藏著劉建國想要掩蓋的秘密,而他們必須趕在劉建國之前,找到模具,打開那扇“秘密門”,才能查清十年前的真相,救回辰辰和晴晴。
風從耳邊吹過,帶著清晨的涼意,沈硯攥緊了手裡的帆布包,裡麵的日記和筆記本像是有了重量,壓在他的心上。他知道,接下來要去的孤兒院舊址,恐怕會比麵粉廠和銅匠鋪更危險——那裡是劉建國的老巢,藏著他最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也藏著更多未知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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