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還沒散，像一層薄紗裹著城郊的公路。沈硯開著車，副駕上的證物袋就放在陸時腿上，透明塑料袋裡，鏽跡斑斑的鐵盒隱約可見，那圈褪色的紅繩在熹微的晨光裡，像一道淡紅的印記。
“技術科說最早中午能出指紋初步檢測結果，”沈硯目視前方，方向盤被他握得穩，“張野那邊已經派了人盯，暫時沒動靜。”陸時點點頭，指尖輕輕碰了碰證物袋，昨晚挖鐵盒時的緊張還沒完全褪去，尤其是想到病曆本上“玥玥反抗”那行字，心口就發悶。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車前方突然衝出來一個穿著藍布衫的村民，手裡攥著草帽，慌慌張張地攔在路中間。
沈硯猛地踩下刹車，輪胎在濕滑的路麵上擦出一道淺痕。“同誌！快！快去後山樹林！有人暈倒了！”村民跑到車窗邊，聲音發顫，額頭上的汗混著霧氣往下淌，“我剛去撿柴，就看見人躺在地上，叫也叫不醒！”
沈硯和陸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警惕——後山樹林離福利院舊址不到兩公裡，這個時間點出事，太巧了。“地址在哪？”沈硯推開車門，順手把副駕的證物袋拎過來，塞進隨身的背包裡，拉好拉鏈。“就順著這條小路往裡走，五百米左右，有棵歪脖子橡樹！”村民指著路邊一條泥濘的岔路，手還在抖。
沈硯讓村民坐進後座，自己重新發動車子，往岔路開。小路窄，隻能容一輛車通過，兩側的灌木上掛著露水，濺得車身上都是濕痕。沒開多久，就看到村民說的歪脖子橡樹，樹下果然躺著一個人，衣衫破舊，頭發花白，是個拾荒老人，臉朝下趴在地上，手邊散落著幾個空塑料瓶。
陸時先跳下車，快步跑過去，小心翼翼地把老人翻過來。老人臉色蒼白，嘴唇發紺，呼吸很輕，像是暈過去了。“還有氣，”陸時摸了摸老人的頸動脈，抬頭對沈硯說，“得趕緊叫救護車。”沈硯剛掏出手機，陸時的目光突然落在老人攤開的右手裡——那不是空的，掌心攥著一張白色的卡片，邊角已經磨得發毛，上麵印著“林辰診所”的字樣，還有一串地址和聯係電話，照片位置是林辰穿著白大褂的半身像。
“林辰？”陸時捏著卡片，聲音頓了頓，抬頭看向沈硯。沈硯的動作也停了，眉頭擰起來——這老人在福利院附近活動，手裡卻有林辰診所的就診卡，未免太巧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一道車燈穿透霧氣，越來越近。沈硯下意識地把背包往身後挪了挪，指尖觸到冰涼的拉鏈頭。那輛車停在他們旁邊，車窗降下，露出林辰的臉，他穿著白大褂，領口係得整齊，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焦急：“我接到老人的電話，說在這附近不舒服，過來接他複診，怎麼回事？”
林辰的目光掃過地上的老人，又自然地移到沈硯身上，然後落在了沈硯身後的背包上——背包拉鏈沒完全拉嚴，證物袋的一角露了出來，鐵盒的鏽色隱約能看見。沈硯清楚地看到，林辰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指尖無意識地蜷縮，然後緊緊攥住了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的青筋隱約冒了出來。
這個小動作沒逃過沈硯的眼睛，他心裡冷笑一聲——果然，林辰看到鐵盒了。
“老人暈倒在這，我們正要叫救護車。”沈硯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擋住背包，語氣平淡，“你怎麼知道他在這？他電話裡說了具體位置？”林辰的眼神閃了一下，隨即恢複自然，推開車門下來：“他說在後山樹林，我大概猜了個方向，沒想到真找對了。”他蹲下身，伸手去探老人的鼻息，動作很輕，但沈硯注意到，他的視線時不時往沈硯和陸時臉上瞟，像是在觀察他們的神色。
“我是醫生，先幫老人做個初步檢查。”林辰從隨身的醫藥箱裡拿出聽診器，貼在老人胸口，耳朵湊近，眉頭微蹙，“呼吸有點弱，可能是低血糖，也可能是心臟問題。”陸時站在旁邊，盯著林辰的側臉，突然開口：“老人經常去你診所看病？他是什麼病？”
林辰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看陸時，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老人有高血壓，還有輕微的冠心病，偶爾會來拿藥，也定期複診。”他的聲音很穩，但沈硯注意到，他說話時，指尖在老人的袖口上蹭了一下，像是在確認什麼。“你們怎麼會在這？”林辰反問，目光又掃了一眼沈硯的背包，“這個時間點，來後山？”
“我們在附近查案，遇到村民報案，就過來了。”沈硯沒繞彎子，語氣帶著試探，“你和這老人很熟？特意過來接他複診。”林辰笑了笑，笑容有點勉強：“醫者仁心，老人無兒無女，我多照顧點也是應該的。”他說完，又低下頭，假裝專注地檢查老人的瞳孔，手指卻在老人的口袋裡輕輕摸了一下，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陸時看得清楚，上前一步，蹲在林辰旁邊：“林醫生，還是等救護車來吧，彆亂動老人，萬一有骨折之類的，容易二次傷害。”他的聲音有點冷，目光直直地盯著林辰的手。林辰的手僵在老人口袋裡，隨即拿出來，若無其事地擦了擦：“也是，還是謹慎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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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的鳴笛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林辰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視線又一次落在沈硯的背包上，這次停留的時間更長，眼神裡的複雜藏不住——有緊張，有警惕，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忌憚。“救護車來了，我就不跟著去了，診所還有病人等著。”林辰說，轉身就要上車。
“林醫生，”沈硯突然開口，叫住他，“明天下午你有空嗎？我們想找你了解點情況，關於向陽福利院的。”林辰的背影頓了一下，過了幾秒才轉過來，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有空，你們直接去診所找我就行。”他說完，拉開車門，坐進去，發動車子的時候，沈硯又看到他攥了一下方向盤，然後才緩緩開車離開，車尾燈很快消失在霧氣裡。
救護車停在旁邊，醫護人員把老人抬上擔架，陸時跟著上去，臨走前對沈硯說：“我去醫院盯著，看看老人醒了能不能問出什麼。”沈硯點頭：“注意安全，有情況隨時聯係。”
救護車走後，沈硯站在原地，打開背包，看著裡麵的證物袋。剛才林辰的反應太明顯了——看到鐵盒時攥方向盤，檢查老人時偷偷觀察他們，還有回答問題時的掩飾，這些都說明，林辰肯定知道鐵盒的存在，甚至可能知道裡麵裝的是什麼。
他掏出手機，給技術科打了個電話：“鐵盒和字條的檢測能不能再加急？還有，查一下林辰診所的就診記錄，重點查那個拾荒老人的，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掛了電話，沈硯看向福利院的方向，霧氣還沒散，像是還藏著很多秘密。
林辰的異常反應，讓之前的“嫌疑”變成了“實錘”，但他到底是幫凶，還是被c脅迫？明天的見麵，必須問清楚。沈硯握緊背包帶，心裡清楚，這一步，不僅關乎林辰的身份，更關乎玥玥的死因——那個鐵盒裡的證據，加上林辰的回答，或許就能撬開十年前的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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