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第三中學的檔案庫藏在行政樓最底層,潮濕的空氣裡混雜著紙張發黴的味道,陽光透過狹小的窗戶斜射進來,在堆積如山的檔案袋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陸時戴著白手套,指尖拂過布滿灰塵的檔案櫃,櫃門拉開時發出“吱呀”的老舊聲響,像是在訴說著被遺忘的過往。
“陸警官,十年前的高中檔案都在這邊,因為學校合並過一次,部分資料可能有些混亂。”負責檔案管理的老教師跟在一旁,語氣裡帶著一絲為難,“尤其是學生的休學、病假記錄,當時都是手寫存檔,找起來得費點功夫。”
“麻煩您了,重點找2013級,名字叫林辰的學生檔案。”陸時的目光在一排排檔案袋上掃過,指尖在標有“2013級”的抽屜上停住。沈硯的判斷很明確,林辰與陸明的交集始於高中,而那個神秘的王校醫,很可能是串聯起兩人與舊案的關鍵,要揭開謎團,必須從林辰的高中時代查起。
檔案袋被一一翻出,紙張泛黃發脆,指尖稍一用力就可能留下痕跡。陸時小心翼翼地翻閱著,直到一個貼著“林辰”標簽的檔案袋映入眼簾。他輕輕將檔案袋抽出,打開的瞬間,一張泛黃的學籍卡掉了出來。
學籍卡上的林辰還是個少年,眉眼青澀,眼神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照片下方是基本信息,家庭住址一欄寫著“市兒童福利院”,入學時間是2013年9月。陸時繼續翻看檔案裡的記錄,成績單上的成績中遊偏上,評語多是“性格內向,遵守紀律”,直到翻到“健康記錄”頁時,他的動作驟然停住。
頁麵上用紅色圓珠筆標注著多次“病假休學”記錄:2014年3月,因“精神恍惚、食欲不振”休學兩周;2014年9月,因“突發暈厥、情緒異常”休學一個月;2015年1月,再次因“精神狀態異常”休學三周。每一次休學的診斷醫生欄,都簽著同一個名字——王建國。
“王建國?”陸時低聲念出這個名字,心臟猛地一跳。他立刻想起沈硯提到的“王校醫”,兩者的名字完全吻合。林辰高中時期頻繁出現精神異常,每次都由校醫王建國診斷並建議休學,這絕非巧合。
“老師,您還記得2013級有個叫王建國的校醫嗎?”陸時轉頭看向老教師,語氣裡帶著一絲急切。
老教師皺著眉想了想,慢慢點了點頭:“記得,王醫生在學校待了有五六年吧,大概2015年年底就辭職走了。他人看起來挺溫和的,就是話不多,平時除了坐診,很少和其他老師來往。不過……”
老教師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猶豫:“當時有學生私下說,王醫生有點奇怪,經常單獨把學生留在醫務室,尤其是那些家裡情況特殊的學生,林辰好像就是其中一個。不過都是傳言,沒真憑實據。”
陸時的眼神沉了下來。單獨留診、特殊學生、頻繁休學,這些線索串聯起來,讓王校醫的形象瞬間變得可疑。他立刻將林辰的檔案複印收好,又問道:“您知道當年林辰的同班同學還有誰留在本地嗎?我想找他們了解點情況。”
老教師翻了翻當年的班級名冊,報出了兩個名字和聯係方式:“這兩個學生現在還在市裡工作,一個叫李濤,一個叫周敏,當時和林辰算是比較熟的。”
離開學校時,已是午後,陽光刺眼。陸時立刻撥通了李濤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傳來一個略顯不耐煩的聲音:“誰啊?”
“您好,我是市公安局的陸時,想向您了解一下高中時期關於林辰和王校醫的情況。”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語氣瞬間變得警惕:“林辰?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怎麼突然問起他?”
“事關一樁舊案,希望您能配合。”陸時的語氣儘量溫和,“我們可以約個地方見麵聊,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
半小時後,陸時在一家咖啡館見到了李濤。他穿著格子襯衫,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文內斂,隻是提到“林辰”和“王校醫”時,眼神裡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忌憚。
“其實我和林辰不算特彆熟,他那時候很孤僻,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待著。”李濤攪動著咖啡,語氣有些猶豫,“不過我記得,他經常被王校醫叫去醫務室,有時候一待就是一下午,回來的時候臉色特彆差,眼神呆呆的,像是沒睡醒。”
“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陸時追問。
“大概高二上學期吧,”李濤回憶道,“有一次體育課,林辰突然暈倒了,被抬到醫務室,之後就經常去王校醫那裡‘看病’。我們當時還開玩笑說他是不是身體太差,後來發現不對勁——有次我去醫務室拿感冒藥,透過門縫看到王校醫在給林辰喂藥,林辰好像不太願意,掙紮了一下,被王校醫按住了肩膀,表情特彆害怕。”
陸時的指尖攥緊了咖啡杯,杯壁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強迫喂藥?這已經超出了正常校醫的職責範圍,王建國的行為越來越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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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陸明呢?您認識陸明嗎?他當時也是這個學校的,比林辰高一屆。”
提到“陸明”,李濤的眼神亮了一下,語氣也放鬆了些:“陸明哥啊,當然認識!他當時是學生會主席,人特彆好,經常幫我們這些學弟學妹。他和林辰的關係……說起來還挺特彆的。”
李濤喝了口咖啡,緩緩說道:“我記得是高二下學期的一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林辰又被王校醫叫去了醫務室。快放學的時候,陸明突然衝到我們教室,問林辰在哪,我們說在醫務室,他拔腿就跑過去了。沒過多久,就看到陸明抱著林辰從醫務室出來,林辰閉著眼睛,臉色慘白,像是昏迷了,陸明的臉色特彆難看,眼神裡全是火。”
“之後呢?”陸時的心跳加快,這正是他要找的關鍵情節。
“之後陸明就把林辰送到了校外的醫院,聽說檢查出有點藥物反應,但具體是什麼藥,林辰沒說。”李濤繼續道,“從那以後,陸明就經常來找林辰,有時候帶他去吃飯,有時候送他回福利院,像是在照顧弟弟一樣。林辰也慢慢變了點,不再像以前那麼孤僻,偶爾會和陸明一起走。至於王校醫,從那之後就很少再叫林辰去醫務室了,好像有點怕陸明。”
陸時的腦海裡瞬間浮現出一幅畫麵:少年陸明衝進醫務室,看到昏迷的林辰,怒火中燒,抱著他離開,從此成了他的守護者。這便是兩人關係的起點,也是林辰複仇動機的另一重根源——陸明不僅是他的“親人”,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離開咖啡館,陸時立刻聯係了另一位同學周敏。周敏的回憶與李濤基本一致,還補充了一個細節:“有一次我聽到陸明和王校醫在醫務室門口吵架,陸明說‘你再敢碰他試試’,王校醫聲音很小,好像在辯解什麼。後來陸明還去教務處反映過王校醫的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麼,最後不了了之了。”
所有線索都指向了王校醫,他不僅可能對林辰進行過非法侵害,甚至可能與當年的孤兒院黑幕有關。而陸明的介入,不僅改變了林辰的生活,也讓他自己卷入了這場黑暗的漩渦,最終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陸時立刻撥通了沈硯的電話,將調查到的情況一一彙報。電話那頭的沈硯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看來王建國絕不是簡單的校醫,他很可能是當年孤兒院黑幕在學校的‘眼線’,專門盯著那些從福利院出來的孩子,林辰就是其中一個目標。陸明救了林辰,也因此觸碰到了他們的利益,這或許就是他被殺的真正原因。”
“那我們現在就去查王建國的下落?”陸時問道。
“嗯,”沈硯的語氣帶著一絲決絕,“立刻調取王建國的戶籍信息和行蹤軌跡,重點查2015年他辭職後的去向,還有他與當年孤兒院的關聯。另外,再去福利院一趟,找當年的工作人員問問,有沒有人認識王建國。”
掛了電話,陸時站在街邊,看著來往的車流,心中五味雜陳。少年林辰的遭遇,陸明的挺身而出,王校醫的神秘消失,這一切都像是一塊拚圖的碎片,正在慢慢拚湊出當年真相的輪廓。而林辰的複仇,也不再是單純的“為友報仇”,更像是一場對自身遭遇的反抗,對黑暗的清算。
夕陽西下,將天空染成一片暗紅。陸時驅車前往市局,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像是在穿越時光的隧道。他知道,對王校醫的調查,將是揭開舊案真相的關鍵一步,而這一步,必然會觸動林辰和他背後的勢力。
與此同時,林辰的畫室裡,窗簾緊閉,隻有一盞台燈亮著,光線聚焦在畫布上。畫布上依舊是那片黑暗的森林,隻是在森林的邊緣,多了一個模糊的少年身影,像是在掙紮著逃離什麼。林辰握著畫筆的手微微顫抖,指尖泛白,腦海裡閃過多年前的畫麵——醫務室裡刺鼻的藥味,王校醫冰冷的眼神,還有陸明衝進來時,那雙充滿怒火與擔憂的眼睛。
“陸明哥,”他低聲呢喃,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我一定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一定。”
桌上的手機突然亮起,屏幕上顯示著一條信息:“警方正在調查王建國。”林辰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他緩緩拿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敲擊,回複了兩個字:“盯緊。”
一場圍繞著“校醫影子”的追查已經展開,而林辰絕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他的複仇計劃。黑暗中,他的身影與畫布上的黑暗融為一體,隻剩下眼底那點複仇的火焰,在微弱的燈光下,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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