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十七分,刺耳的電話鈴聲劃破刑偵支隊辦公室的寂靜,像一把鋒利的刀,割裂了漫漫長夜的沉眠。
沈硯幾乎是在鈴聲響起的瞬間睜開眼,指尖已經精準地觸到了桌麵上的手機,動作熟練得像是演練過千百次。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驅散了殘留的睡意,隻剩下一片清明的冷冽。
“喂。”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卻絲毫不見含糊。
電話那頭是轄區派出所民警急促的聲音,混雜著呼嘯的風聲和遠處救護車的鳴笛,顯得格外嘈雜:“沈隊,是我!城郊‘安康養老院’發生命案,一名八旬老人被發現死於病房內,頸部有明顯扼痕,懷疑是他殺!”
“地址發我,十分鐘到。”沈硯掛斷電話,起身的動作乾脆利落,沒有一絲拖遝。
隔壁辦公位的陸時也被驚醒,揉了揉眼睛,看清沈硯拿外套的動作,立刻清醒過來,抓起椅背上的警服快步跟上:“沈隊,出什麼事了?”
“安康養老院,命案。”沈硯一邊快步走向門口,一邊簡明扼要地說明情況,腳步踩在空曠的走廊裡,發出清脆的回響,“死者八十多歲,頸部有勒痕。”
陸時瞬間收斂了睡意,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快步跟上沈硯的步伐:“淩晨作案?養老院這種封閉環境,凶手應該跑不遠。”
夜色濃稠如墨,警車的警燈在黑暗中劃出兩道刺眼的紅光,一路呼嘯著駛出市區,朝著城郊的方向疾馳而去。道路兩旁的樹木飛速倒退,化作一道道模糊的黑影,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鬼魅,無聲地注視著這輛衝破寂靜的車輛。
安康養老院坐落在城郊的山腳下,四周被茂密的樹林環繞,夜晚格外僻靜。此刻,養老院門口已經停了兩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紅藍交替的警燈將灰白色的院牆映照得忽明忽暗,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草木混合的清冷氣息,透著一股壓抑的死寂。
沈硯和陸時下車時,轄區派出所的民警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帶著明顯的凝重:“沈隊,陸警官,你們來了!死者在三樓的單人病房,我們已經封鎖了現場,沒讓任何人進去。”
“死者身份確認了嗎?死亡時間大概多久?”沈硯一邊問,一邊快步走向養老院大門,腳步沉穩,眼神已經開始掃視四周的環境。
“確認了,死者叫趙靜,今年八十二歲,是這裡的常住老人,已經住了五年了。”民警快步跟在他身後,低聲彙報著已知的信息,“護工淩晨三點左右去查房,發現房門虛掩著,推門進去就看到人已經沒氣了,立刻報了警。法醫初步判斷,死亡時間應該在淩晨一點到兩點之間,具體還要等詳細勘驗。”
養老院的走廊裡光線昏暗,感應燈在幾人走過時才緩緩亮起,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光線昏黃微弱,勉強照亮腳下的路。走廊兩側的房間門都緊閉著,偶爾傳來幾聲老人的咳嗽聲,在寂靜的淩晨顯得格外清晰,又很快被更深的沉默吞噬。
三樓的走廊儘頭,便是趙靜的病房。門口已經拉上了警戒線,兩名民警守在旁邊,臉上帶著警惕。病房門虛掩著,裡麵透出微弱的光線,隱約能看到幾個穿著白大褂的法醫正在忙碌。
沈硯戴上鞋套和手套,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一股淡淡的老人氣息混合著輕微的黴味撲麵而來,房間不大,陳設簡單,一張單人床靠著窗邊,床頭櫃上放著一個保溫杯和幾瓶常用藥,整體收拾得還算整潔,看不出絲毫打鬥的痕跡。
床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安靜地躺著,雙眼緊閉,麵色蒼白,嘴唇泛著青紫。她穿著一身灰色的睡衣,領口微微敞開,頸部有一圈明顯的暗紅色勒痕,痕跡深陷,邊緣清晰,看得出來凶手用了不小的力氣。
一名法醫正在仔細檢查勒痕,見沈硯進來,抬頭點了點頭:“沈隊,初步判斷凶器應該是質地較軟的繩索類物品,勒痕呈閉合狀,受力均勻,死者身上沒有其他明顯外傷,房間裡也沒有打鬥痕跡,大概率是熟人作案,或者凶手是趁死者熟睡時動手的。”
沈硯的目光緩緩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眼神銳利如鷹。窗戶是緊閉的,窗鎖完好,沒有被撬動的痕跡;床頭櫃上的物品擺放整齊,保溫杯的蓋子是擰緊的,看起來沒有被動過;地麵乾淨,沒有腳印或汙漬;牆上掛著一張老舊的相框,裡麵是一位中年女人的照片,穿著樸素,笑容溫和,應該是年輕時的趙靜。
“護工在哪裡?”沈硯的目光停留在相框上,聲音平靜地問道。
“在外麵等著,嚇得不輕,一直在哭。”門口的民警立刻回答。
“陸時,你去問問護工詳細情況,包括昨晚的查房時間、有沒有發現異常,還有最近有沒有陌生人來探望過趙靜。”沈硯轉過頭,對身後的陸時吩咐道,語氣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指令感。
“好。”陸時點頭,轉身走出了病房,腳步輕快卻不失沉穩。
沈硯走到床邊,目光落在趙靜的臉上。老人的表情很平靜,沒有明顯的驚恐或掙紮,似乎在睡夢中就被奪走了生命。他的指尖輕輕拂過床單,觸感柔軟,沒有褶皺,顯然是被人整理過,或者凶手在作案後刻意將現場恢複了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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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隊,你看這個。”正在檢查床頭櫃的法醫忽然開口,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木質相框,“這相框是放在床頭櫃抽屜裡的,剛才打開的時候發現的,裡麵不是死者的照片。”
沈硯接過相框,入手微涼。相框很舊,邊緣已經有些磨損,裡麵夾著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群孩子,穿著統一的藍色校服,站在一棟老舊的教學樓前,臉上帶著稚嫩的笑容。最前排的位置,站著一位穿著中山裝的男人和一位穿著碎花襯衫的女人,女人的眉眼,赫然與牆上相框裡的趙靜有幾分相似。
照片的右下角,用鋼筆寫著一行模糊的字跡:“城郊孤兒院,1998年夏。”
“城郊孤兒院……”沈硯的瞳孔微微收縮,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相框,指腹摩挲著照片上模糊的字跡,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一陣熟悉的鈍痛。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記憶深處的閘門。二十年前,那座被廢棄的孤兒院,沈玥的死,還有剛剛浮出水麵的兒童販賣網絡……所有的線索,似乎都在這一刻,悄然指向了這個看似普通的八旬老人。
他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在床上的趙靜身上,眼神變得複雜起來。這個看起來毫無威脅的老人,竟然是當年城郊孤兒院的人?她的死,真的是簡單的謀殺,還是與二十年前的舊事有關?
就在這時,陸時推門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明顯的凝重,打破了病房裡的沉默:“沈隊,問完了。護工說昨晚十一點查過一次房,當時趙靜還好好的,睡得很沉。淩晨三點再去的時候,就發現人已經沒氣了。她說最近一周,隻有昨天下午有個陌生男人來探望過趙靜,戴著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臉,兩人在房間裡聊了大概半個小時,後來好像吵了起來,聲音不大,但能聽到趙靜情緒很激動。”
“陌生男人?”沈硯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護工有沒有說那個男人的身形或者其他特征?”
“說不準,穿著黑色的風衣,個子挺高,看起來大概三十多歲,身形偏瘦。”陸時回憶著護工的話,眉頭緊鎖,“護工說她當時覺得奇怪,想進去看看,被那個男人攔住了,說隻是和老人聊點私事。等男人走後,她進去問趙靜,趙靜隻說‘是以前的熟人,聊點過去的事’,之後就一直情緒低落,晚飯都沒怎麼吃。”
黑色風衣,三十多歲,身形偏瘦……
沈硯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林辰的身影。昨晚在孤兒院舊址,林辰也是穿著一身黑色風衣,身形挺拔偏瘦,與護工描述的特征驚人地吻合。
是巧合,還是……
他握緊了手中的舊照片,指腹傳來照片邊緣的硌痛感。病房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昏黃的燈光下,老人蒼白的臉顯得格外詭異,牆上的相框靜靜地掛著,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一段被塵封的罪惡。
“查監控。”沈硯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絲冷冽,“立刻調取養老院昨天下午到今天淩晨的所有監控,重點排查那個陌生男人的行蹤,還有淩晨一點到兩點之間的所有出入記錄。”
“明白!”陸時立刻轉身,快步走出病房。
沈硯的目光再次落在床上的趙靜身上,眼神深邃如夜。趙靜的死,像是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頭,瞬間激起了千層浪。她的身份,那個神秘的訪客,還有這張孤兒院的舊照片……所有的線索都交織在一起,指向了二十年前的那場噩夢。
這場看似突如其來的命案,恐怕從一開始,就不是簡單的謀殺。它更像是一場遲到了二十年的清算,而趙靜,隻是這場清算中,第一個倒下的人。
窗外的天色漸漸泛起了魚肚白,黎明的曙光穿透厚重的雲層,一點點照亮了黑暗。可養老院的病房裡,卻依舊彌漫著濃重的死寂,像是被無形的陰霾籠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沈硯站在窗邊,看著遠處漸漸亮起來的天際,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張泛黃的舊照片。照片上的孩子們笑得天真爛漫,可他知道,在那些笑容背後,隱藏著怎樣黑暗肮臟的秘密。
而現在,隨著趙靜的死亡,那些被塵封了二十年的秘密,似乎終於要在這場黎明前的黑暗裡,一點點揭開神秘的麵紗。隻是他不知道,這麵紗之下,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怎樣恐怖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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