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戰場上的硝煙還未散儘,焦黑的土地上殘留著蚩尤部落青銅兵器斷裂的碎片,也凝著炎黃聯軍將士未乾的血痕。風卷過曠野,卻帶不起半分濕潤,反倒將地麵的裂痕又吹得深了些——自旱魃為助黃帝破蚩尤水陣,引自身旱氣驅散那滔天洪水後,這片曾被水澤淹沒的戰場,便成了連野草都難生的焦土。
黃帝站在高台上,望著遠處自家女兒的身影,眉頭擰成了川字。旱魃一襲素衣,卻難掩周身縈繞的燥熱氣息,她走過的地方,地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涸,連空氣都仿佛被抽走了水汽,連最耐旱的沙棘都在她三步之外蔫了枝葉。“魃兒,”黃帝的聲音帶著難掩的疲憊,“你且先隨我回部落,玄空先生說,或許有法子壓製你體內的旱氣。”
旱魃緩緩轉身,眼底是化不開的落寞。她本是黃帝與西陵氏之女,生得清麗溫婉,幼時最愛在部落的溪流邊摘荷花,可自從蚩尤請來風伯雨師,以大水困住炎黃聯軍,她為護族人,才在九天玄女的指引下覺醒了體內潛藏的旱神本源。那時她隻知這力量能克水,卻不知覺醒後,自己竟成了“見水枯,見草焦”的存在——方才破陣時,她親眼看見自己周身的旱氣漫過蚩尤的水陣,連帶著陣中無辜的水族都成了乾涸的屍骸,那一刻,她便知自己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父王,”旱魃的聲音輕得像風,“部落裡的孩童見了我就躲,牛羊聞了我的氣息便躁動不安,我若回去,豈不是害了族人?”她說著,抬手撫過身邊一棵枯樹,指尖觸及的樹皮瞬間開裂,“玄空先生雖有鴻蒙宗的道法,可我這旱氣是本源所帶,若強行壓製,怕是會反噬自身,到時候……”她沒再說下去,可眼中的決絕卻讓黃帝心口一疼。
幾日後,炎黃部落舉行了慶功宴,部落民眾載歌載舞,慶祝涿鹿之戰的勝利,唯有黃帝和旱魃缺席。黃帝在營帳中翻看著九天玄女留下的典籍,試圖找到安置女兒的法子,而旱魃則獨自站在部落外的山丘上,望著南方——那裡曾是她母親西陵氏的故鄉,有大片的桑林,可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踏足那裡了。
“旱魃姑娘。”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旱魃回頭,見是鴻蒙宗的大長老玄空。玄空身著青色道袍,周身縈繞著平和的鴻蒙氣息,他走近時,旱魃周身的燥熱竟稍稍平複了些。“玄空先生。”旱魃微微欠身,語氣中帶著幾分恭敬。
玄空望著她,眼中滿是悲憫:“道尊已知姑娘之事,他說,你體內的旱氣並非惡源,隻是與洪荒當前的氣運相悖——如今人族初興,需水土豐饒滋養族群,你若留在中原,確會影響人族生計,可北方有一片荒蕪之地,名為‘瀚海’,那裡常年乾旱,草木稀疏,倒與姑娘的旱氣相契。”
旱魃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又很快黯淡下去:“瀚海……我曾聽聞那是片連飛鳥都不願去的地方,我去了那裡,豈不是要孤獨終老?”
“非也。”玄空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符,遞給旱魃,“此乃‘鎮旱符’,可助你稍稍收斂旱氣,不至於讓瀚海的乾旱加劇。道尊還說,待日後洪荒氣運變遷,或許有你重返中原之日。況且,瀚海雖荒,卻有獨屬於它的生靈,你去了那裡,可護一方生靈不受洪水侵擾,也算功德一件。”
旱魃接過玉符,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玉符中流淌的鴻蒙氣息讓她躁動的本源稍稍安定。她抬頭望向玄空,又望向遠處部落中傳來歡聲笑語的方向,心中終於做了決定。“我去瀚海。”她說得堅定,“隻要能護族人平安,能為人族做些事,孤獨又算得了什麼。”
第二日清晨,天還未亮,旱魃便收拾好了行囊——隻有一件母親留下的桑蠶絲衣,和玄空送的鎮旱符。黃帝親自送她到部落邊界,看著女兒素衣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北方的晨霧中,忍不住紅了眼眶。旱魃走了一路,每走一段路,便會回頭望一眼中原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見部落的炊煙,才加快了腳步,朝著瀚海而去。
曆經半月,旱魃終於抵達了瀚海。這裡果然如玄空所說,放眼望去儘是黃沙,隻有零星的駱駝刺頑強地生長著,偶爾有幾隻沙狐跑過,見了她,卻沒有像中原的牛羊那般躁動,反而停下腳步,好奇地望著她。旱魃試著釋放出一絲微弱的旱氣,地麵沒有像中原那樣乾裂,反而與周圍的乾旱氣息融為一體,連那幾株駱駝刺都仿佛更精神了些。
她在瀚海找了一處背風的山穀,用石塊壘了一間簡陋的石屋,算是安了家。起初,她還不太習慣瀚海的生活——白天要忍受烈日的炙烤,夜晚要抵禦刺骨的寒風,偶爾還會遇到沙塵暴,將她的石屋吹得搖搖欲墜。可漸漸地,她發現自己越來越適應這裡的環境,體內的旱氣與瀚海的氣息越來越契合,她甚至能通過旱氣感知到瀚海地下的水源,指引偶爾經過的商隊找到水泉。
有一次,一支來自西域的商隊在瀚海迷了路,水囊中的水早已喝儘,商隊首領正絕望之際,卻見遠處走來一位素衣女子。女子周身沒有半分水汽,卻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氣息,她指著一處沙丘說:“那裡地下三尺,有水。”商隊首領半信半疑,派人挖掘,果然挖出了清澈的泉水。商隊眾人感激涕零,想要給女子送上財物,卻被她婉拒了。“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旱魃說完,便轉身消失在黃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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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瀚海中有一位“旱神”的傳聞便流傳開來。有人說她是黃帝的女兒,為護人族自願居於瀚海;有人說她能引旱氣,卻也能尋水源;還有人說,隻要在瀚海遇到危難,誠心祈禱,旱神便會現身相助。許多經過瀚海的商隊,都會在出發前祭拜旱神,祈求一路平安,而他們大多都能順利通過瀚海。
旱魃偶爾也會收到玄空派人送來的消息,得知中原人族越來越興盛,黃帝定了百家姓,還著了《黃帝內經》,心中滿是欣慰。有一次,玄空還派人送來一幅中原的地圖,地圖上標注著人族部落的分布,還有黃河、長江的流域,旱魃看著地圖,指尖輕輕拂過中原的土地,眼中滿是懷念,卻沒有半分後悔。
這日,瀚海下起了罕見的小雨,雨滴落在黃沙上,很快便消失不見,卻給乾燥的空氣帶來了一絲濕潤。旱魃站在石屋前,望著天空中的細雨,嘴角露出了一抹淺笑。她知道,自己雖居北方,卻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洪荒,守護著人族——就像玄空先生說的,她的旱氣並非惡源,而是洪荒秩序的一部分。
雨停後,天邊出現了一道彩虹,橫跨在瀚海的上空,美得讓人窒息。旱魃抬手,將鎮旱符貼在石屋的牆上,玉符中的鴻蒙氣息與周圍的旱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淡淡的光幕。她望著遠方,輕聲說道:“父王,母親,女兒在瀚海很好,你們放心吧。”
從此,北方瀚海便有了旱神的傳說,那位素衣女子居於黃沙之中,護一方生靈,守一片天地,成了洪荒中一道獨特的風景。而中原的人族,也從未忘記這位為了族群犧牲自我的旱魃,他們將她的故事代代相傳,寫入典籍,讓她的名字,永遠留在了華夏文明的記憶中。
旱魃居北:瀚海歲月與洪荒印記
瀚海的風沙,日複一日拂過旱魃的石屋。那枚玄空所贈的鎮旱符,在石牆上泛著溫潤的光,將她周身過盛的旱氣斂去大半,隻餘下一絲若有若無的燥熱,恰好與這片荒蕪之地的氣息相融。這日清晨,旱魃正循著旱氣感知地下水源,卻見遠處沙丘後揚起一陣急促的煙塵,不同於商隊緩慢的行進,倒像是有人在倉皇奔逃。
她循著動靜望去,隻見三兩個身著獸皮的人族少年,正被一頭體型碩大的沙羆追趕。少年們手中的石矛根本傷不到沙羆,眼看最年幼的少年就要被沙羆的利爪撲中,旱魃身形微動,已悄然立在少年與沙羆之間。
沙羆見突然多了個人,停下腳步,銅鈴大的眼睛死死盯著旱魃,鼻息間噴出灼熱的氣息,帶著幾分忌憚——它能感知到旱魃體內那股讓它本能畏懼的旱氣。旱魃沒有動手,隻是微微釋放出一絲本源旱氣,地麵的黃沙瞬間被烘得滾燙,沙羆腳下一個踉蹌,發出一聲不甘的低吼,轉身遁入沙丘深處,轉眼沒了蹤影。
“多謝……多謝仙人姐姐!”領頭的少年驚魂未定,拉著弟弟們跪下行禮。旱魃扶起他們,才知這幾個少年是北方遊牧部落的孩子,部落為尋水草遷徙,他們貪玩跑遠,誤闖了沙羆的領地。“此地危險,你們快些回部落吧。”旱魃叮囑道,又指了個方向,“往那邊走五十裡,能找到一處活水泉眼,夠你們部落用些時日。”
少年們再三道謝,才歡天喜地地離去。望著他們的背影,旱魃想起幼時在中原部落,和族中夥伴在桑林裡追逐嬉戲的日子,眼底掠過一絲柔軟。自她居於此地,鮮少與人族孩童親近,今日一見,才發覺這瀚海雖荒,卻也藏著人間的暖意。
日子久了,附近的遊牧部落漸漸知道,瀚海中有位“旱神”,不僅能驅猛獸,還能指引水源。每到遷徙季節,部落族長都會帶著祭品來石屋附近祭拜,雖不敢靠近——他們仍怕旱魃身上的旱氣傷了牲畜,卻會將新鮮的獸肉、曬乾的野果放在石屋不遠處。旱魃從不取這些祭品,卻會在部落遇到難處時,悄悄引他們找到水源,或是驅散威脅部落的凶獸。
這年深秋,瀚海突發寒潮,鵝毛大雪漫天而下,覆蓋了整片黃沙。這在常年乾旱的瀚海極為罕見,許多遊牧部落的牲畜凍斃,族人也因缺衣少食陷入困境。旱魃站在雪地裡,看著遠處部落的炊煙越來越少,心中不忍。她雖能引旱氣驅寒,卻怕過量旱氣讓凍土乾裂,日後再難蓄水。
正猶豫時,空中傳來一陣仙鶴的唳鳴。旱魃抬頭,見玄空的弟子捧著一個錦盒,乘鶴而來。“旱魃姑娘,師尊聽聞瀚海寒潮,特讓弟子送來此物。”弟子將錦盒遞過,裡麵是一枚暖玉,玉上刻著鴻蒙符文,“此乃‘溫元玉’,可散出溫和元氣,既驅寒又不耗水土,師尊還說,若遇難處,可捏碎玉符傳訊。”
旱魃接過暖玉,指尖傳來的暖意順著經脈蔓延至全身,連體內的旱氣都變得溫和起來。她謝過玄空弟子,便帶著溫元玉前往附近的部落。她沒有現身,隻是在部落帳篷外的空地上,將溫元玉嵌入一塊巨石中。暖玉散出的元氣透過巨石,籠罩了整個部落,帳篷內的寒氣漸漸消散,凍僵的牲畜也慢慢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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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族人察覺暖意,走出帳篷,見巨石上的暖玉泛著微光,都知是旱神相助,紛紛對著石屋的方向跪拜。旱魃站在遠處的沙丘上,看著這一幕,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原來無需靠近,也能護得這些族人平安。
又過了數十年,中原傳來消息,黃帝退位,五帝時代開啟,人族曆法漸趨完善,24節氣已傳遍各個部落。玄空派人送來一本《三皇五帝紀事》,其中記載了黃帝戰蚩尤、定百家姓的功績,也隱約提了一句“帝女魃,助父破陣,居北鎮旱,護佑一方”。旱魃捧著書卷,反複摩挲著那行字,眼眶微微發熱。她知道,父王沒有忘記她,人族也沒有忘記她。
這日,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帶著一個孩童,來到石屋前。老者是當年被旱魃所救的遊牧少年,如今已是部落的族長。“旱神大人,”老者跪地行禮,“當年蒙您相救,我族才能在瀚海立足。這是我的孫兒,我帶他來認認您,日後也好讓他記得,是您護著我們這些北方族人。”
孩童怯生生地抬起頭,看著旱魃,卻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畏懼,反而脆生生地說:“仙人姐姐,爺爺說您能找水,還能打跑大怪獸,您真厲害!”旱魃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孩童的頭,指尖的燥熱被溫元玉的元氣中和,沒有傷到孩子。“好好跟著爺爺,以後也要護著部落的族人。”她輕聲說道。
老者起身時,遞給旱魃一塊獸皮,上麵用炭筆繪著中原的地圖,還有人族部落的圖騰。“這是我族商隊去中原交易時帶回來的,聽說如今人族都用這個記事情,我想著您或許想看看。”旱魃接過獸皮,見地圖上標注的黃河流域,人族部落星羅棋布,心中滿是欣慰。
歲月流轉,瀚海的黃沙換了一茬又一茬,旱魃的石屋卻始終立在山穀中。偶爾有迷路的商隊、遷徙的部落經過,都會得到她的暗中相助;玄空也會時常派人送來中原的消息,或是鴻蒙宗的典籍。她不再是那個為旱氣所困、滿心落寞的黃帝之女,而是瀚海的守護者,是洪荒北方一道不可或的印記。
這日傍晚,旱魃站在沙丘上,望著夕陽染紅的天空。遠處傳來遊牧部落的歌聲,歌聲蒼涼卻充滿生機,回蕩在瀚海之上。她抬手撫過胸前的溫元玉,想起玄空曾說的“旱氣非惡源,乃洪荒秩序之一”,心中豁然開朗。或許她永遠無法重返中原,無法再看一眼母親種下的桑林,可這片瀚海,這些因她而得以安居的族人,早已成了她新的歸宿。
夕陽落下,星辰升起,瀚海的夜靜謐而遼闊。旱魃轉身回了石屋,石牆上的鎮旱符與手中的溫元玉交相輝映,在黑暗中泛著微光。她知道,隻要瀚海還在,隻要人族還在,她便會一直守在這裡,做北方大地的旱神,守著這片土地,也守著人族綿延不絕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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