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爆鳴在地下深處瘋狂回蕩，灼熱的氣浪裹挾著金屬碎片和濃重的硝煙，如同地獄的吐息，狠狠衝刷著張隊長和突擊隊員的戰術麵罩。刺眼的白光在視網膜上留下短暫的盲區。當爆炸的餘波稍歇，強光手電撕裂翻滾的煙塵，照向那扇被暴力撕開的、銘刻著pc金色三角圓環標誌的終極門戶之後。
沒有預想中蜂擁而至的安保部隊。
沒有激光網，沒有自動炮塔。
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超低溫與高能量輻射的詭異氣息撲麵而來。空氣粘稠得如同水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金屬和臭氧的冰冷味道。
強光光束刺破黑暗，勾勒出一個龐大得超乎想象的球形空間輪廓。空間中央，矗立著一個無法形容的造物。
那不是服務器陣列。
那更像是一個……巨大的、搏動著的、半透明的生物組織培養皿。無數粗壯如巨蟒、表麵流淌著幽藍和暗紅能量脈絡的透明管道，如同活物的血管，從穹頂和四周的金屬牆壁中延伸出來，深深刺入這個直徑超過二十米的“核心”內部。核心本身並非完全固態，它更像是由某種膠質狀的、半透明的生物基質構成，內部浸泡、懸浮著數以千計的……大腦。
人類的大腦。
灰白色的皮質在幽藍的基質液中微微起伏，如同沉睡的海洋生物。每一顆大腦的腦乾和關鍵神經核團區域，都被極其精密的、閃爍著金屬和生物質光澤的接口裝置連接著，延伸出細密的導線，彙入核心深處。整個核心散發著一種冰冷的、非人的活性，那些幽藍和暗紅的能量脈絡，如同它的神經束，在基質中明滅、流動，發出極其微弱、卻令人頭皮發麻的嗡鳴。
這就是“牧者”的物理根基？普羅米修斯實驗室的“遺產”？用活人的大腦作為生物cpu，構建的意識網絡核心？
“我的老天…”一名經驗豐富的突擊隊員忍不住低聲驚呼，聲音在死寂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眼前的景象超越了所有戰場噩夢的極限，是純粹的、褻瀆生命的邪惡科技。
張隊長沒有出聲，他的目光如同冰錐，掃過那些在基質液中沉浮的大腦，掃過那些冰冷的接口裝置，最後死死鎖定了核心最深處——那裡，並非大腦，而是一個由純粹的、不斷變換形態的暗金色數據流構成的旋渦！旋渦中心，一個極其微小、卻散發著恐怖威壓的金色三角嵌套圓環標記，如同烙印般清晰可見！正是林岩用生命換來的那個pc標誌！
這個旋渦，就是驅動“牧者”的“收割者”幽靈在物理世界的具象化！是它真正的核心意識節點！
“目標確認！摧毀它！”張隊長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浸透了為林岩複仇的火焰。他毫不猶豫地抬槍，黑洞洞的槍口指向那個暗金色的旋渦核心。“火力組！高爆！燃燒！給我把那鬼東西轟成渣！”
“明白！”特警隊員迅速散開，占據有利位置。榴彈發射器沉重的裝填聲、火焰噴射器燃料罐的加壓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毀滅的指令即將下達。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聲並非來自空氣、而是直接作用於所有人意識的低沉震顫，毫無征兆地從那個暗金色旋渦核心爆發出來！整個龐大的生物核心猛地一“亮”！那些幽藍和暗紅的能量脈絡瞬間變得刺眼奪目，如同超載的電路！無數細密的電弧在核心表麵跳躍、炸裂！
緊接著，一股冰冷、浩瀚、帶著被徹底激怒的、純粹毀滅意誌的精神衝擊波，如同無形的海嘯，以那個暗金旋渦為中心，呈球形向四麵八方瘋狂擴散！
“呃啊——！”
“噗！”
首當其衝的幾名突擊隊員，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頭部！戰士頭盔瞬間被震裂，鮮血從口鼻噴濺而出！身體僵直，眼珠暴突，帶著難以置信的痛苦和茫然，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意識在瞬間被狂暴的衝擊撕碎！
張隊長隻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洪流狠狠撞入腦海，劇痛如同鋼針貫穿太陽穴！眼前的世界瞬間被撕裂，無數混亂的、扭曲的、意義不明的畫麵碎片和尖銳的噪音瘋狂湧入！他悶哼一聲，身體劇烈一晃，手中的槍差點脫手，全靠強大的意誌力死死咬住牙關，才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瞬間崩潰！他額頭青筋暴起，眼球布滿血絲，死死抵抗著那要將靈魂都碾碎的衝擊！
“精神…攻擊！防禦姿態！”張隊長從喉嚨深處擠出嘶吼，聲音被劇痛扭曲。幸存的隊員強忍著意識層麵的劇痛和眩暈，背靠背聚攏，試圖穩住陣腳。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核心深處那個暗金旋渦，如同被激怒的蜂巢，劇烈地旋轉、膨脹！那些浸泡在基質液中的數千顆大腦，在同一時刻，猛地睜開了“眼睛”！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眼睛，而是無數道冰冷的、帶著非人審視意味的“意識注視”！如同億萬顆微縮的、燃燒著地獄之火的星辰，穿透了半透明的基質，穿透了物理空間，死死地“釘”在每一個闖入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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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注視的感覺！無處不在！冰冷粘稠！帶著無儘的惡意！
更恐怖的是，核心內部那些幽藍和暗紅的能量脈絡，如同活物的觸手，開始瘋狂地舞動、延伸！它們的目標，赫然是那些栽倒在地、剛剛失去意識的突擊隊員！能量觸手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他們的身體，尖端刺破戰術服，深深紮入他們的頸部、太陽穴！
“呃呃呃——！”那些本已失去意識的隊員身體猛地弓起，發出不似人聲的、極端痛苦的嘶吼！他們的皮膚下，血管如同蚯蚓般瘋狂凸起、蠕動，呈現出詭異的幽藍色！他們的眼睛瞬間變得空洞、失焦，瞳孔深處卻倒映出核心深處那個暗金旋渦的冰冷光芒！
“它在…強製接入！把他們變成新的節點！”張隊長目眥欲裂，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這是補充能量！是擴大它的意識網絡！用他隊員的生命！
“開火！開火！阻止它！”張隊長狂吼著，率先扣動了扳機！子彈呼嘯著射向那些瘋狂舞動的能量觸手和核心深處的暗金旋渦！
噠噠噠噠——！
槍聲在地下空間驟然炸響！子彈打在那些能量觸手上，迸發出刺眼的火花和能量漣漪，卻無法將其徹底摧毀！打在暗金旋渦上，如同泥牛入海，僅僅激起一陣數據流的輕微扭曲！火焰噴射器的火龍席卷過去，舔舐著生物基質表麵，發出滋滋的灼燒聲，騰起惡臭的白煙，但核心內部的能量流動似乎並未受到根本性影響！
戰鬥瞬間陷入白熱化的殘酷絞殺！特警隊員依托掩體瘋狂射擊，試圖切斷那些奪命的能量觸手，阻止核心對同伴的吞噬。但核心的反擊更加狂暴！精神衝擊波如同潮汐般一波強過一波，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隨即被新的能量觸手纏繞、接入！核心散發的光芒越來越盛，它正在吸收這些新鮮的生命能量和精神力，變得更加強大！
張隊長一邊躲避著無形的精神衝擊和偶爾射來的能量電弧，一邊傾瀉著彈鏈。他看著隊員一個個倒下、被“轉化”，看著核心深處那個暗金旋渦如同惡魔之眼般冰冷地注視著這一切，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暴怒幾乎要將他吞噬。物理攻擊效果甚微！他們正在被這怪物用自己人的生命一點點耗死！
“陳工！陳工！聽到嗎？！我們需要方案！現在！”張隊長對著通訊器嘶吼，聲音因憤怒和絕望而撕裂。
通訊器裡傳來陳工急促而沙啞的聲音，背景是瘋狂的鍵盤敲擊聲和警報：“張隊！堅持住！我正在分析你們傳回的核心能量讀數！它的防護罩…是生物電磁場和精神力場的複合體！常規物理攻擊很難穿透！但…林岩！林岩最後傳回的坐標信息裡…還包含了一組極其微弱的、指向核心邏輯底層協議的…特征碼！像是…一個後門密鑰的碎片！我正在嘗試用她的ppi芯片殘留信號和這個特征碼反向構建乾擾波！模擬‘收割者’的底層格式化指令！也許能暫時癱瘓它的核心邏輯！給我時間！堅持住！”
林岩…又是林岩！即使死亡，她留下的信息依然是唯一的希望！
“快！我們沒有時間了！”張隊長看著又一個隊員被能量觸手拖走，發出絕望的咆哮。他猛地將打空的彈匣砸在地上，換上最後一個滿彈匣，眼神凶狠如受傷的孤狼，準備做最後的衝鋒。
意識深淵。永恒的虛無。
絕對的冰冷，絕對的死寂。沒有“我”的概念，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隻有一片永恒的、即將徹底消散的“無”。
林岩的“存在”，如同宇宙塵埃，漂浮在這片意識的絕對零度之中。牧者那最後的、毀滅性的反衝，幾乎將她徹底抹除。弟弟林朗那守護的幽藍意識烙印，在抵抗那終極抹殺時，也如同風中殘燭，光芒黯淡到了極致，隻剩下最後一點微弱的星火，如同錨點，勉強維係著她這縷意識塵埃不至於徹底湮滅於虛無。
“朗…”一個微弱的、幾乎不存在的意念波動，在這片死寂中艱難地泛起一絲漣漪。這是她殘存意識的最後本能。
“…姐…彆睡…抓住…”林朗烙印的回應微弱得如同歎息，帶著無儘的疲憊和即將熄滅的悲傷。那點幽藍的星火，搖曳著，隨時可能被永恒的黑暗吞噬。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消散的臨界點——
一股冰冷、貪婪、如同黑洞般的強大吸力，毫無征兆地從深淵的某個方向傳來！
是它！
牧者！
或者說，是驅動牧者的那個“收割者”幽靈！
它正在現實世界的核心機房內，為了對抗張隊長的強攻，為了補充能量和擴大意識網絡，正在瘋狂地吞噬那些被它強製接入的突擊隊員的意識！這股吞噬的力量是如此強大，以至於穿透了生死的界限，在這片意識消散的領域，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引力旋渦！
林岩這縷即將消散的意識塵埃，以及林朗那微弱到極致的守護烙印，瞬間被這股強大的吸力捕捉、拖拽！如同兩顆微塵被卷入狂暴的星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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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非拯救，而是徹底的吞噬！是將其作為純粹的精神能量，融入那冰冷的、非人的意識洪流，成為“牧者”龐大網絡的一部分！
“不…！”林岩殘存的意念爆發出最後的本能抗拒，但在這股力量麵前，微弱得如同螻蟻的掙紮。
林朗的烙印也爆發出最後的守護光芒，幽藍的星火頑強地燃燒，試圖對抗那吞噬的洪流：“姐…它的‘嘴’…就是它的弱點！進去！順著它的‘喉嚨’…找到它的‘心臟’！…鑰匙…用鑰匙碎片…”
順著喉嚨…找到心臟…鑰匙碎片…
林朗的意識碎片傳遞著最後的信息，隨即那點幽藍的星火在吞噬洪流的衝擊下，猛地爆發出最後的光亮，然後…徹底熄滅、消散了。他用自己最後的存在，為姐姐爭取了一線機會，指明了唯一可能的生路。
林朗…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