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剛把報告遞進總部法務部的窗口，手機就響了——是老張打來的，聲音慌慌張張：“哥！陸承宇把實驗室的門封了！說咱們‘擅自提交負麵報告，影響項目進度’，還讓保安把小陳攔在外麵，不讓進！”
“封門？”林深攥緊文件袋，轉身就往實驗室跑，“我馬上回去，你先跟保安交涉，就說報告是按總部流程交的，他沒權利封門！”
趕回實驗室時，果然看見兩個保安守在門口，小陳正跟他們理論：“憑啥不讓進？這是我們的工作間！陸承宇說封就封，他以為他是皇帝啊？”
“少廢話！”保安叉著腰，“我們隻聽陸總的指令，沒有他的簽字，誰也不能進！”
林深剛想上前，就聽見身後有人笑：“林博士，彆急啊，封門隻是‘暫時整頓’，等總部看完報告，確認你不是‘小題大做’，自然會解封。”
是陸承宇，身邊還跟著個穿西裝的陌生人，手裡拿著個文件夾。“給你介紹下，這是醫療合作部的趙主任，”陸承宇拍了拍陌生人的肩膀，“他有個‘特殊案例’，想跟你聊聊——說不定能幫你‘驗證’下，情感鈍化是不是真的‘風險’。”
趙主任遞過文件夾，裡麵是份病曆：“林博士，這位患者叫蘇晚，32歲，前戰地醫生，上個月在敘利亞救傷員時，被炮彈碎片炸傷脊柱，現在頸以下全癱，醫生說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她聽說咱們有‘意識永生’技術，想申請當誌願者，你看……”
“全癱？”林深翻開病曆，照片上的女人短發利落，眼神亮得像刀，可最新的ct圖裡，脊柱斷裂處的鋼釘看得人發怵，“她知道技術有情感鈍化的風險嗎？陳叔的情況，你們跟她說了？”
“風險？那都是你們‘推測’的！”王經理突然冒出來，搶過病曆，“蘇醫生現在連自己吃飯都得靠人喂，能有機會‘永生’，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還挑啥？”
正說著，走廊儘頭傳來輪椅的軲轆聲——一個穿病號服的女人被護工推著過來，正是照片上的蘇晚。她臉色有點白，卻沒半點頹喪，看見林深就伸出手：“林博士？我是蘇晚，麻煩你跟我說說，‘意識永生’真能讓我‘站起來’嗎？不是身體，是……意識裡能繼續當醫生？”
林深蹲下來，跟她平視：“蘇醫生，意識裡可以保留你的醫療知識，甚至能模擬做手術，但現實裡你的身體還是癱瘓狀態。而且有個風險我必須跟你說——之前有位患者，做完意識數據化後，情感反應變遲鈍了，連親閨女沒了都沒哭。”
“沒哭？”蘇晚愣了下，手指輕輕摩挲著輪椅扶手，“是……沒感覺了嗎？比如疼、難過、高興這些？”
“是生理上的情感中樞活躍度下降，”老張湊過來，遞過陳叔的腦電波圖，“你看，術前術後的β波差了一半多，不是不想哭，是身體沒反應了。”
蘇晚盯著腦電波圖，沉默了半天，突然笑了：“沒反應也比現在強。我昨天試著握手術刀，手都抬不起來——我當了十年戰地醫生，救過兩百多個人，現在連自己的尿管都得彆人換，這種日子，比沒感情還難受。”
“蘇醫生，你彆衝動！”小陳急了，“意識永生不是鬨著玩的，要是真沒了感情，你連救傷員的‘成就感’都感覺不到了，跟機器人有啥區彆？”
“機器人也能做手術，”蘇晚的眼神很堅定，“隻要能把我的醫療知識留下來，就算沒成就感，能幫到更多人也行。你們不知道，在敘利亞的時候，我看著傷員因為沒醫生死在我麵前，那種無力感，比癱瘓還疼。”
陸承宇在旁邊聽得直點頭，悄悄拽了拽林深的胳膊：“你看，人家自己都不怕，你就彆‘危言聳聽’了。蘇醫生是戰地英雄，要是她能成功永生，對外宣傳的時候，比陳叔這種普通患者有說服力多了——總部肯定樂見其成。”
“樂見其成？你是想讓她當‘永生代言人’吧！”林深沒給麵子，聲音提高了點，“你根本不管她的風險，隻想著宣傳！”
“我咋不管？”陸承宇臉一沉，“蘇醫生的病曆我看了，她還有脊髓炎，要是不儘快做意識數據化，最多半年，連意識都會受影響！現在讓她申請，是給她機會！”
蘇晚突然開口：“林博士，彆吵了。我想好了，我要簽契約。就算有風險，我也想試試——總比躺著等身體爛掉強。”
“你再想想！”林深抓住她的手，“契約裡寫著‘實驗風險自負’，要是出了問題，gcta不會負責的！你還有家人吧？不跟他們商量商量？”
“家人……”蘇晚的眼神暗了下，“我爸媽早沒了，沒結婚，也沒孩子。唯一的親人是戰地醫院的護士長，她昨天還跟我說，‘能活著就彆放棄’。”
趙主任趕緊遞過契約：“蘇醫生，那咱們現在就簽？簽完我就能安排你做術前檢查，爭取下周就啟動意識捕捉——陸總說了，你的案例優先安排，用最好的探針和魂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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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接過筆，指尖有點抖，卻沒猶豫，剛想往契約上簽字，林深突然按住她的手：“等等！我再跟你說最後一句——情感鈍化不是‘適應期’，是神經連接的問題，現在還沒解決辦法。要是你簽了，以後再也感覺不到救了人後的‘開心’，再也不會因為看到夕陽想起戰地的晚霞，你真的能接受？”
蘇晚的筆停在紙上，眼圈慢慢紅了。她想起在敘利亞的黃昏，傷員被救醒後，給她遞了顆皺巴巴的糖，說“謝謝醫生”；想起第一次做手術成功，護士長抱著她哭；想起癱瘓後，護工給她讀報紙，說“戰地醫院又救了好多人”——那些溫暖的感覺，要是沒了，真的能接受嗎？
“我……”她張了張嘴，聲音有點發顫，“我能試試先做情感監測嗎？要是我的情感中樞沒問題，再簽契約？”
“監測？哪有時間監測！”王經理急了，“你的脊髓炎隨時會惡化，等監測完，說不定連意識都抓不住了！”
“王經理！”蘇晚突然提高聲音，“這是我的命，我想怎麼選就怎麼選！就算等，我也要確認我能留住那些感覺——不然我永生了，跟沒活著有啥區彆？”
王經理被噎住，陸承宇趕緊打圓場：“行行行，監測就監測，咱們儘快安排，三天內出結果，行吧？蘇醫生，你放心，就算監測出問題，我也會幫你想辦法，肯定不讓你白等。”
蘇晚點點頭，把筆放下：“謝謝陸總。林博士，也謝謝你告訴我風險——不管結果咋樣，我都謝謝你沒瞞著我。”
“應該的，”林深鬆了口氣，“三天後我陪你去做監測，有啥問題咱們隨時溝通。”
陸承宇看著這一幕，悄悄跟趙主任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走廊拐角嘀咕：“三天夠了，你跟監測科打個招呼，就算測出點問題，也往‘輕微風險’上寫——蘇晚這案例，咱們必須拿下！”
趙主任點點頭：“放心吧陸總，我知道該咋做。”
林深正好路過，聽見這話，心裡一沉——他知道，陸承宇肯定不會輕易放棄讓蘇晚當“代言人”，這三天的監測，恐怕不會那麼簡單。
蘇晚被護工推著往病房走，路過林深時，突然停下：“林博士，要是監測出我真的會情感鈍化，你說……我還該簽嗎？”
林深蹲下來，認真地看著她：“那得看你——你想追求的是‘能做事的永生’，還是‘有感覺的活著’。不管選哪個，都不丟人。”
蘇晚笑了，眼神又亮了起來：“我知道了。謝謝你。”
看著輪椅慢慢走遠，小陳湊過來：“哥，你說陸承宇會不會在監測上動手腳？要是他改了數據，蘇醫生簽了契約，以後出了問題咋辦？”
“不知道，”林深歎了口氣，“但咱們能做的，就是這三天盯緊點，彆讓他搞鬼——至少得讓蘇醫生知道真實的風險，不管她最後選啥，都得是她自己的決定。”
老張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這三天我跟小陳輪流去監測科盯著，保證數據不被改。咱們就算跟陸承宇鬨僵，也不能讓蘇醫生像陳叔那樣，稀裡糊塗就沒了感情。”
林深點點頭，看向實驗室緊閉的門——陸承宇還沒解封，但他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門的時候，蘇晚的監測才是重中之重。他掏出手機，給陳叔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他最近的情況，卻沒人接——大概又在跟魂匣裡的閨女“聊天”吧。
風從走廊窗戶吹進來，有點涼。林深想起蘇晚說的“戰地晚霞”，想起陳叔攥著魂匣的手，心裡突然有點酸——不管是癱瘓的蘇晚，還是沒了感情的陳叔，他們想要的都不是“永生”，而是“好好活著”的機會。可現在，這機會卻被陸承宇當成了“宣傳工具”，想想都覺得難受。
“走，咱們去監測科看看，”林深率先往前走，“先跟那邊的醫生打個招呼，彆讓陸承宇鑽了空子。”
小陳和老張趕緊跟上，三人的腳步聲在走廊裡響著，雖然前路還是麻煩不斷，但至少，他們還能為蘇晚的“真實選擇”，拚一把。畢竟，每個人的命，都該自己說了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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