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裡還飄著橘子餅乾的甜香，阿明正幫李工導他女兒的鋼琴碎片備份，蘇晚在整理意識屏障的參數，林深剛把母親的月季乾花夾回筆記本，艾拉突然攥著張數據報告，“啪”地摔在實驗台上，聲音冷得像冰：“林深，你看看這個！”
林深愣了愣，拿起報告——上麵“小滿碎片完整性：60”的紅色字樣刺得眼睛疼，旁邊還貼著張照片：個紮小辮的女孩，手裡舉著個破風箏，“小滿？西部山區的那個孩子，記不起爺爺的那個？她的碎片怎麼了？”
“怎麼了？”艾拉突然提高聲音，眼淚在眼眶裡轉，“你還好意思問！上次你媽碎片突然惡化，你為了優先救你媽，把小滿的碎片備份往後推了三天！就是這三天延遲，這次病毒攻擊時，她的備份沒來得及升級防護，現在記不起爺爺教她放風箏的樣子了——你也是殺死孩子念想的凶手！”
“凶手？”林深手裡的月季乾花“嘩啦”掉在地上，聲音都在抖，“我當時能怎麼辦？我媽那時候碎片都快散了，醫生說再不穩就永遠記不起我了，我隻能二選一啊！”
“二選一就該犧牲小滿？”艾拉抓起報告往他麵前遞，“她爺爺走的時候，就剩個‘風箏’碎片，小滿每天抱著風箏哭，說‘我要記著爺爺拉風箏的手’！你倒好，為了你媽，把她的念想推去冒險——現在她連爺爺的聲音都聽不見了，這不是你害的是誰？”
“艾拉姐，你彆激動！”阿明趕緊跑過來，手裡還攥著顆橘子糖，“哥那時候也是沒辦法，阿姨的碎片都飄成那樣了，換誰都會慌——再說咱們不是保住了大部分碎片嗎？小滿的還能修啊！”
“能修？”艾拉甩開阿明的手，聲音發顫，“你知道小滿剛才跟我發什麼消息嗎？她說‘艾拉姐姐，風箏線斷了，爺爺是不是不會回來了’——她把碎片受損當成爺爺不要她了！這種傷害，你說能修就修？”
林深蹲在地上撿月季乾花，指尖都在抖，突然想起上個月的深夜——母親的碎片突然飄得厲害，監測儀“嘀嘀”響個不停，他抱著載體在實驗室守了通宵，當時艾拉確實催過他備份小滿的碎片，他說“等我媽穩了就弄”，沒想到一拖就是三天。
“我不是故意的……”林深的聲音啞了，把乾花攥在手裡，“我那時候滿腦子都是我媽彆變成空殼，沒顧上小滿……但我沒想著要犧牲她，我以為三天沒事的……”
“以為？”艾拉冷笑一聲，從背包裡掏出個小風箏——是小滿托她帶來的，線都磨破了，“你以為的三天，就是小滿記不起爺爺的一輩子！你總說要守住所有人的念想，可到了自己媽身上，還不是把彆人的孩子往後排？”
“艾拉，你這話太衝了！”蘇晚走過來，把一杯溫水塞給她，“我當時也在，林深守著阿姨的載體，三天隻睡了兩小時，眼睛都紅了，他不是故意的，是沒辦法！咱們做普惠技術，哪次不是在取舍？上次老周的模板被偷，咱們不也得先保雙載體，再追小偷嗎？”
老周的投影突然亮了，他手裡舉著本舊日記，頁麵上畫著個風箏，“艾拉，我懂你的心疼，但林深不是凶手。二十年前，我有個學生，也是空殼孩子，當時為了救更多人，我也延遲了他的碎片備份，後來他記不起我了……我難受了好久，但我知道，不是所有選擇都有完美答案，咱們能做的，是後來把失去的補回來。”
李工站在旁邊，手裡攥著女兒的鋼琴碎片載體，突然開口：“我之前為了女兒，幫陸承宇做事，差點毀了所有人的碎片，我才是罪人。林深隻是選了自己的媽，這不是錯，是人心——咱們現在該想的，是怎麼把小滿的碎片修好，不是在這互相指責。”
艾拉盯著手裡的風箏，沉默了好久，突然蹲下來，把臉埋在膝蓋上，聲音軟了：“我知道……我就是看見小滿的消息，太急了……她爺爺是個老風箏匠，走之前給她紮了最後一個蝴蝶風箏，說‘等春天來了，爺爺帶你去放’，現在小滿連蝴蝶風箏長啥樣都快記不清了……”
林深走過去，把那顆撿起來的月季乾花放在她手邊，又掏出顆橘子糖，是母親塞的，糖紙寫著“甜能解氣”：“對不起，艾拉，是我考慮不周。小滿的碎片，咱們一起修——她爺爺的風箏，肯定有甜信號，比如紮風箏時的竹篾聲，放風箏時的風哨聲，咱們把這些錄下來，灌進她的碎片裡，肯定能讓她記起來。”
“真的能嗎？”艾拉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手裡攥著橘子糖，“我問過王醫生，他說小滿的碎片受損部分是‘風箏線’的記憶，得用特彆貼的甜信號才能補。”
“能！”阿明突然跳起來，從工具箱裡翻出個錄音筆，“我上次去西部山區，錄過老風箏匠紮竹篾的聲兒！‘沙沙’的，特彆好聽，小滿肯定有印象！還有張奶奶說，小滿爺爺總給她烤紅薯，紅薯的香味也是甜信號，咱們一起加進去！”
蘇晚把小滿的碎片報告放在桌上，重新標注：“受損的60裡，30是風箏視覺記憶，用老周的穩定波撐；20是竹篾聲，用阿明的錄音；10是紅薯香，我現在讓王醫生錄——咱們明天就去西部山區，親自給小滿錨定！”
艾拉剝開橘子糖放進嘴裡，甜意漫到舌尖，突然笑了，擦了擦眼淚：“對不起，林深，我剛才不該說你是凶手……我就是太怕這些孩子的念想沒了。”
“沒事。”林深也剝開顆糖，“你說得對，我以後不會再隨便取舍了——每個孩子的念想都重要，我媽的也一樣，但咱們能想辦法，不用非得二選一。”
實驗室裡的氣氛慢慢暖回來，阿明在調試錄音筆，李工在幫著標風箏信號的頻率，蘇晚在跟王醫生發消息，老周的投影裡，他正對著日記上的風箏畫波動線。林深撿起地上的月季乾花，夾進小滿的碎片報告裡，心裡默念：“小滿，對不起，咱們明天就幫你把爺爺的風箏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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