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台”的玻璃窗上，蒙著層薄薄的油煙，卻擋不住裡麵的熱鬨。正午的陽光斜斜切進來，給排隊的食客鍍上層金邊——穿西裝的白領舉著手機拍菜單，背帆布包的學生踮腳往後廚瞅，連推著嬰兒車的阿姨都念叨：“倆小師傅今天做啥？我家娃就愛吃他們炒的蛋。”
王鐵柱在後廚顛勺，汗水順著下巴滴進鍋裡，“滋啦”一聲化成白煙。他瞅著案板上堆成小山的外賣單，眉頭擰成了疙瘩——以前他的紅燒肉、醬肘子是鎮店之寶，現在食客進門先問“小師傅的菜還有沒”，點單時十有八九是“一碗米飯，加倆娃做的涼菜”，弄得他這掌勺的倒像個配菜的。
“他爸！你快看這訂單！”李秀蓮舉著手機衝進後廚，屏幕上的外賣信息晃得人眼暈，“這地址是科技園的，一下子訂了三十份皮蛋豆腐！還有這個，大學城的，要十五份乾隆白菜！是不是係統出問題了？”
王鐵柱湊過去一看，訂單備注寫得清清楚楚：“要炎昭炎曜小師傅親手做的，多放醬汁，謝謝！”他摸出手機撥通電話，那邊傳來個年輕姑娘的聲音，脆生生的：“是老灶台嗎？沒錯，就是三十份！我們公司同事全被倆小師傅的皮蛋豆腐圈粉了，今天下午茶就訂這個！”
掛了電話，王鐵柱看著那堆訂單，突然有點哭笑不得。這倆小兔崽子，不知不覺間，居然把生意做成了“粉絲經濟”。
“還愣著乾啥？”李秀蓮推了他一把，“趕緊給倆孩子搭把手！彆讓人家等急了。”
後廚頓時成了“戰場”。炎昭站在灶台前，小胳膊掄著鍋鏟炒西紅柿炒蛋，蛋液在鍋裡炸開金黃的花，他特意多留了點湯汁，說“外賣要湯汁多才夠味”；炎曜則在旁邊擺涼菜，皮蛋豆腐碼得整整齊齊，每盤都撒上翠綠的香菜，乾隆白菜裹著麻醬，像給白菜葉穿了件琥珀色的小外套。
“哥，這盤豆腐的醬汁少了！”炎曜舉著個白瓷盤喊，小臉蛋沾著點芝麻醬，像隻偷舔了花生醬的小熊。
“知道了！”炎昭頭也不回，鍋鏟“哐當”一聲敲在鍋沿上，“等我把這鍋蛋炒完就來補！”
陽光從氣窗照進來，給他們忙碌的小身影鍍上層金，汗珠順著炎昭的額角往下滑，滴在胸前的小圍裙上，洇出個深色的小圓點；炎曜的小手被醬汁染得黏糊糊，卻把每個盤子都擦得乾乾淨淨，連邊緣的醬汁印都不放過。
正忙得熱火朝天，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十幾個大學生湧進來，為首的小劉舉著手機喊：“小老板在不？我們要吃炎昭炒的西紅柿炒蛋！多加蔥花那種！”
李秀蓮趕緊迎上去，笑著解釋：“孩子們正忙外賣呢，稍等會兒行嗎？保證讓你們吃上熱乎的。”
“沒事沒事！”一個戴眼鏡的女生擺擺手，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後廚，“我們就是想來看看小老板做菜，上次吃的蛋炒飯，現在想起來還流口水——那雞蛋嫩得像雲朵，拌著米飯吃，感覺像我媽早上起來給我做的，暖乎乎的。”
旁邊的男生也跟著點頭：“真的！比學校食堂的好吃一百倍！食堂的蛋炒得像橡膠，你們家的蛋帶著股甜絲絲的香，不知道是不是放了啥秘方？”
這話正好被端著菜出來的炎昭聽見，他仰著小臉得意地說：“秘方就是要用心炒！火不能太急，也不能太慢，要讓雞蛋在鍋裡跳舞！”
大學生們被逗得哈哈大笑，原本焦急的等待，突然變得有意思起來。他們舉著手機拍倆娃做菜，鏡頭裡，炎昭顛鍋時認真的小表情，炎曜撒蔥花時俏皮的小動作，都成了最生動的畫麵。
終於輪到他們的菜上桌。西紅柿炒蛋冒著熱氣，金黃的蛋塊裹著鮮紅的湯汁，蔥花綠得發亮；皮蛋豆腐冰涼爽滑，麻醬的香混著醋的酸，在悶熱的午後格外開胃。
“哇！是這個味！”小劉第一口下去，眼睛就亮了，“蛋裡帶著點甜，湯汁拌米飯絕了！我媽以前總說，炒蛋要放一點點糖提鮮，你們是不是也放了？”
炎昭點點頭：“放了半勺！是我媽教的！”
旁邊的女生吃著皮蛋豆腐，突然歎了口氣：“真羨慕你們啊，這麼小就會做飯。我媽總說我連泡麵都煮不好，要是我也能做出這樣的菜，她肯定特開心。”
李秀蓮在旁邊聽見了，笑著說：“慢慢來唄，做飯跟做人一樣，隻要用心，總能做好。倆孩子也是練了好久，才炒出現在的味道。”
食客們被這邊的熱鬨吸引，紛紛打聽：“這倆孩子做的菜真這麼好吃？”“給我也來份西紅柿炒蛋！”“我要皮蛋豆腐！”
訂單像雪片似的飛來，王鐵柱在後廚忙得腳不沾地，卻越忙越樂嗬。他看著倆娃被客人圍著誇獎，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突然覺得，自己這“老灶台”的煙火氣，從來沒這麼旺過——因為這煙火裡，不光有油鹽醬醋，還有孩子們的笑聲，和食客們眼裡的暖。
傍晚關店時，外賣平台的通知彈出來：“今日訂單破百，恭喜成為區域熱門商家！”炎昭炎曜趴在桌子上數空盤子，笑得像兩隻偷到蜜的小狐狸。
“爸，我們是不是很厲害？”炎昭仰著頭問，小臉上還沾著點番茄醬。
王鐵柱揉了揉他的頭發，沒說話，卻轉身去冰箱裡拿了兩瓶冰鎮汽水，塞進倆娃手裡。汽水瓶上的水珠滴在他們手背上，涼絲絲的，像藏著個甜甜的秘密。
或許，玉帝要找的那味“人間滋味”，就藏在這些熱熱鬨鬨的瞬間裡——是外賣訂單上的“小師傅親手做”，是大學生嘴裡的“媽媽的味道”，是倆孩子忙得滿頭大汗，卻依然笑得亮晶晶的眼睛裡。
而這味道，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因為它帶著煙火氣，帶著認真，帶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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