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隻覺得眉心那抹被山海印烙下的無形痕跡,此刻正傳來一陣奇異的麻癢。
繼而微微發燙。
他下意識抬手想去揉搓,雙眼卻如同被風沙迷住,不受控製地使勁眨動了幾下。
嗡——!
一聲隻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輕微震顫,自識海深處響起!
悄無聲息間,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麵,漾開一圈無形的漣漪。
天眼洞開時所見的那一縷縷駁雜氣流,此刻竟不再駁雜飄散。
而是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飛速地交織、纏繞、扭曲!
最終,竟在董霸魁梧身軀的上方,凝聚成幾行模糊不清、仿佛由煙氣構成的扭曲文字。
陸沉下意識抬眼望去,那幾行文字瞬間變得清晰:
【氣血虧空白)】
【大病初愈白)】
【筋強骨壯青)】
“這就是‘看命’的手段?竟能直接窺見他人當前的命數?”
山海印展現的又一重神妙,如同驚雷般在陸沉心中炸開,帶來難以言喻的震撼與驚喜!
他猛地想起沈爺曾提及,奇門之路,千變萬化,鬼神莫測。
但無論走的是哪條道,那些真正站在巔峰的大風水師,畢生所追求的終極境界,無外乎四個字——批命,改命!
“而我,竟能直接看到彆人的命數顯化?!”這個念頭如同燎原之火,瞬間點燃了陸沉的心神!
這已絕非尋常武技或采藥手段所能企及,這分明是近乎傳說中的神通!
“這枚山海小印,竟能賜予神通?!”
巨大的衝擊讓陸沉幾乎心神失守。
他下意識地深深吸氣,強行按捺住內心翻騰的驚濤駭浪。
同時運轉氣血,平複著因初次施展這玄奧能力而帶來的急速消耗。
這一切思緒電轉,不過在刹那之間。
陸沉迅速收斂心神,將眼底那抹震驚與狂喜深深掩藏。
他小小年紀便在市井底層摸爬滾打,看儘人情冷暖,受慣白眼冷遇,卻能安然至今,靠的便是這副遠超同齡人的玲瓏心竅和審時度勢的機敏!
麵對董霸拋出的、足以讓安寧縣絕大多數人眼紅心跳的豐厚回報。
陸沉隻是麵色平靜地一抱拳,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卻又透著一股超越年齡的沉穩:
“董大哥言重了,實在太過客氣。”
“我不過是略儘綿薄之力,指了個方向罷了,真正豁出性命、深入龍脊嶺虎穴,將龍血草帶回,救董大哥於垂危的,是宋教頭,是巡山隊這些不畏艱險、忠心耿耿的弟兄們。”
他心中念頭清晰如鏡。
地契宅院?看似風光,實則負擔。
搬進大宅,勢必要雇仆從。
洗衣做飯的廚娘、砍柴采買的下人,家底再厚些,還得有馬夫、丫鬟……這些都是源源不斷的銀錢開銷。
自己眼下賺錢的本事尚未穩固,貿然接下,無異於背上一座沉重的負擔,極有可能被壓垮!
藥材貨物更是燙手山芋!
沈爺的鋪子規模有限,主顧固定,多為茶馬道衙門和幾支熟識商隊。
董霸回報的這批貨,數量和價值都遠超沈爺的消化能力。
如何出手?賣給誰?
這些全都是大麻煩,弄不好還會引來覬覦。
更何況,安寧縣巴掌大的地方,哪有不透風的牆?
一旦自己接下這份厚禮,等同於昭告天下,是我陸沉壞了薛超吞並董家、獨霸龍脊嶺的好事!
以薛超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性子,必將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
自己這點微末道行,如何抵擋一個內壯大成高手的瘋狂報複?
因此,陸沉毫不猶豫,不僅不居功,反而主動將這份潑天的功勞和隨之而來的好處,巧妙地分攤給了實力強橫、足以震懾宵小的宋彪,以及那些急需安撫、且本身就在薛超對立麵的巡山隊員身上。
這既是自保,也是無形中織就的一張人情網。
果然,陸沉這番話一出,宋彪臉上立刻浮現出毫不掩飾的讚賞笑容。
“這小子,真是天生七竅玲瓏心!說話辦事滴水不漏,聽著就讓人舒坦!”
他心中暗讚,甚至開始琢磨:“這等心性天賦,若等館主歸來,定要引薦一番!說不定能為燒身館再添一位衣缽傳人!”
“多虧了陸哥兒帶路,那地方烏漆嘛黑,岔道九曲十八彎,瘴氣又濃,要不是陸哥兒指點的分毫不差,咱們就算有十條命也摸不到那龍血草的邊兒!”
“就是!陸哥兒這份尋蹤覓寶的本事,俺是徹底服了!依我看,用不了幾年,龍脊嶺的幾把交椅裡,必有陸哥兒一席之地!”
“何止龍脊嶺?我看陸哥兒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
那幾個親身參與采摘龍血草的巡山隊員,眼見陸沉主動將功勞和回報分攤給他們,心中感激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