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收拾行裝,互相道彆。
陸沉翻身上馬,與眾人拱手作彆。
他本來想著,再去拜一下夢中顯聖的山神老爺。
如今已經備好了香燭貢物,便可以去誠心拜謁一番。
豈料天不遂人願。
一連數日,窗外都是暴雨傾盆,黑沉沉的穹窿仿佛被捅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無儘的水流裹挾著雷霆之威,鞭撻著安寧縣的山川大地。
屋簷下的水簾連成了白茫茫一片,街道成了渾濁的溪流,低窪處更是積成了澤國。
陸沉推開雕花木窗,望著院中積水沒過石階,簷角飛瀉的水流砸在青石板上,濺起冰冷的水花。
他濃眉緊鎖,一聲沉沉的歎息融入雨幕:“這雨何時才是個頭?莫不是要把天都下塌了。”
如今他已經住在這宅院之中,且本身就有不少財貨,至少吃喝不愁。
很難想象,若是他現在還住在雨師巷那小破屋子裡,又遇到這般光景,他得要怎麼樣才能吃的上飯?
哪怕現在還不是冬日,這場連綿大雨之後,怕是也得有很多人遭殃了。
五六日的光景,雨勢非但未歇,反而愈發狂暴。
城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皆道是觸怒了行雲布雨的龍王爺,才降下這等潑天災禍。
直至第七日頭上,那仿佛永無止境的暴雨,才終於減緩,由傾盆之勢漸漸變小。
第八日,鉛灰色的雲層終於薄了許多,久違的天光吝嗇地灑落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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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坐在宅邸花廳中用著簡單的早飯。
黃征歎了口氣,臉色凝重地說:“陸哥兒,咱安寧縣這次可是遭了大殃了!”
他聲音低沉:“那幾日的暴雨成了山洪,不知衝垮了多少山腳下的村落寨子,死了不少人,慘不忍睹!”
“僥幸活下來的鄉親,家園儘毀,田畝無存,無奈之下都已經到了賣兒賣女才能求活的地步了。”
陸沉放下手中的青瓷碗,他緩緩搖頭,也是一聲輕歎。
“靠老天爺賞飯吃,便是這般。天時順遂,尚能糊口,一旦天威震怒,生計斷絕,家中卻還有幾張口等著米糧下鍋……”
“最終,也隻能走上這條絕路。”
他頓了頓,目光仿佛穿透了廳堂。
“小家小戶,便如這寶蛟江上飄搖的舢板,風平浪靜時尚能隨波逐流,一旦風浪驟起,潮水洶湧,頃刻間便是舟毀人亡的下場。”
雨雖停,更大的災厄卻已悄然蔓延。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
無數失去家園,無家可歸的難民,蜂擁著湧向相對安穩的安寧縣城。
一時間,縣城內外人滿為患,街巷充斥著哀嚎與呻吟。
病重垂危者倒臥道旁,無人收殮的屍體在濕熱的空氣中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臭。
“發大災了!真真是大災之年!”
黃征再次沉重歎息,隨即看向陸沉,眼中滿是後怕,繼而慶幸。
“若非當初跟了陸哥兒,就憑我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習性,此刻怕不是也成了城外路倒屍,或是為了一口吃食,把自己賣給了哪家為奴為仆了。”
“對了,陸哥兒,張大娘聽說也染了時疫,燒得厲害。她心裡記掛著,怕把病氣過給您,也不敢來宅子了。”
陸沉聞言,眉頭微蹙。
他探手入懷,取了兩錠足色的雪花白銀遞給一旁的王大娘:“王大娘,煩勞您去抓些治時疫的藥來。”
他行事向來如此。
對身邊親近之人,力所能及之處,從不吝嗇援手。
爺爺說過,行走世間,伸手可及的善意,縱使一時不見回報,終究不會落空。江湖路遠,人情是暖,終會成刀兵難破的甲胄。
王大娘應聲接過銀子,匆匆而去。
約莫一個時辰後,王大娘才氣喘籲籲地趕回,臉色卻難看至極,手裡隻捏著可憐兮兮的五包藥。
陸沉目光掃過那幾包藥,沉聲問道:“王大娘,怎地隻抓回這點藥?”
王大娘臉上又是氣惱又是無奈,歎氣道:“陸爺!不是銀子不夠,是那回春堂黑了心肝了,那些個藥材全都是坐地起價,翻著跟頭地漲啊!”
“就這治疫最常用的麻黃湯,裡頭四味主藥——麻黃、桂枝、杏仁、炙甘草,全都翻著倍的漲,這兩錠銀子,也就隻夠抓這五包了!簡直是趁火打劫,喪儘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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