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五月,深圳的初夏已經帶著一絲黏膩的燥熱。清晨的陽光透過遠航集團總部頂層辦公室的防輻射玻璃,化作一片柔和而均勻的亮白,均勻地灑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空氣中彌漫著頂級中央空調送出的、帶著淡淡草木香的清新氣息,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充滿現代商業帝國的寧靜與力量。
蕭遠卻無心欣賞這一切。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座城市的車水馬龍。樓下車流彙成一條條發光的河,人流在其中穿梭不息,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生活奔波,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與憧憬。這是一幅生機勃勃的畫卷,美好得讓人沉醉。
然而,蕭遠的心中,卻沒有半分沉醉。他的目光穿過這片繁華,投向了遙遠的大洋彼岸,那個即將掀起滔天巨浪的地方——東南亞。
辦公室裡很安靜,隻有服務器機櫃發出低沉而規律的嗡鳴,那是“遠航大腦”在日夜不停地處理著全球市場的海量數據。蕭遠沒有開電視,也沒有調閱財經新聞,他不需要。係統【資訊簡報】功能每天都會將最核心的、經過篩選的情報推送至他的私人終端,而他本人,更是通過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與全球經濟的脈搏緊密相連。
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三天前,當他從係統那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提示中得知,【行業趨勢預測】模型已將東南亞金融風險的預警級彆從“橙色”提升至“紅色”時,他知道,考驗真正開始了。紅色,意味著係統判定危機在未來三個月內全麵爆發的概率超過了75。
起初,外界的反應依舊是遲鈍和不以為然。國際投行的報告依然在鼓吹“亞洲經濟奇跡”的持續性,各大媒體也在連篇累牘地報道著曼穀新建成的摩天大樓和東南亞蒸蒸日上的出口製造業。連他的一些商業夥伴,比如那個一向眼高於頂的王健,都還在嘲笑他過於保守,錯失了在東南亞大肆擴張的良機。
但蕭遠沒有動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風暴來臨前總是格外寧靜。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更相信係統的分析。這幾日,他除了處理必要的集團事務,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對東南亞金融市場的監控上。
就在剛才,他桌麵上的私人加密通訊器輕輕震動了一下。一條來自國際商業情報小組的簡短信息跳了出來:
“目標:泰國。市場異動。數家外資投行分析師發布報告,質疑泰銖彙率被嚴重高估,建議客戶減持泰銖及泰國資產。本地市場開始出現恐慌性購彙現象,泰銖兌美元彙率在半小時內下跌0.5,跌破25.5的心理關口。”
這條信息不長,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蕭遠心中激起千層巨浪。
來了。
這不是猜測,不是模型推演,而是真實發生在市場一線的、由恐慌情緒引發的連鎖反應。這標誌著,東南亞金融危機,這隻潛伏已久的巨獸,終於露出了它的獠牙。
蕭遠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蕩。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身走向辦公桌,按下了內線電話。
“周總,立刻來我辦公室。帶上財務總監。”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
十分鐘後,周偉華和財務總監兩人快步走進了蕭遠的辦公室。周偉華的額頭上帶著一層細密的汗珠,顯然也是剛處理完手頭緊急的事務。財務總監則是一臉嚴肅,手中拿著最新的財務報表。
“坐。”蕭遠指了指沙發,自己則重新回到了落地窗前,背對著他們,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寒意,“兩位,我們可能要開始打一場硬仗了。”
周偉華心中一凜,連忙問道:“董事長,出什麼事了?”
“係統預警升級為最高級彆紅色。我們的情報小組剛剛傳來消息,泰銖彙率開始劇烈波動,市場出現了恐慌性拋售。”蕭遠緩緩說道,沒有過多解釋係統的存在,這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這不是偶然的市場調整,這是危機的前兆。我判斷,未來幾天,泰銖的跌勢會加速,並且很可能引發連鎖反應,波及整個東南亞,甚至香港。”
財務總監臉色微變,他雖然不懂什麼叫“係統預警”,但“危機前兆”和“連鎖反應”這幾個詞足以讓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報表,集團在東南亞的業務雖然占比不高,但數額依然巨大,一旦貨幣大幅貶值,以美元計價的資產將遭受嚴重縮水。
“董事長,那我們……”財務總監一時不知該如何措辭。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蕭遠轉過身,眼神銳利如鷹,“我決定,啟動危機應對預案的第一步:對衝。”
“對衝?”周偉華有些不解,“是指……做空泰銖?”
“可以這麼理解,但又不完全是。”蕭遠走到巨大的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前傾,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我們不做單純的投機。我們的目的是保護現有資產,而不是去賺取彙率波動的利潤。我要你立刻聯係我們在香港的子公司,以及我們在國際市場上合作的外彙交易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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