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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碌碌行駛在返回王府的青石板路上,車廂內卻沒了來時的輕鬆氛圍。王玉瑱獨自靠坐在軟墊上,車簾隨著行進微微晃動,透進破碎的光影,映得他臉色忽明忽暗,竟透出一種不正常的蒼白。
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縮,有些發冷。
方才在詩會上,麵對鄭旭的步步緊逼,眾人灼灼的目光,他確實動了“借用”後世詩詞,一舉壓下對方氣焰的念頭。
這對他這個“魂穿者”而言,似乎是最便捷、最穩妥的辦法。他甚至已經在腦中飛快地篩選合適的作品。
然而,當他真正站起身,準備開口的那一刻,腦海卻驟然一片空白!那些精挑細選的、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詩句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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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沛然莫之能禦的意氣,一種混合著世家子弟與生俱來的高傲、對鄭旭之流蠅營狗苟的鄙夷、以及自身才華不得舒展的鬱結之氣,猛地衝上心頭,撞開了他的唇齒。
那首譏諷淩厲、字字如刀的詩句,幾乎是脫口而出,流暢得仿佛早已在他胸中醞釀了千百遍。
那不是他的詩。
他來自後世,接受的是完全不同的教育,擁有的是截然不同的世界觀。
他或許能欣賞詩詞,或許能憑借記憶“搬運”詩詞,但絕無可能在那電光火石間,創作出如此貼合當下情境、如此精準刺痛對手、且格律工整、用典刁鑽的七言律詩!
那詩裡透出的狂放、尖銳,以及對自身才學近乎自負的篤定,都與他平日裡努力扮演的、溫和內斂的王氏公子形象格格不入!
是“他”!是那個原本的王玉瑱!是那位真正“酒謫仙”!
這個認知讓王玉瑱如墜冰窖,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具身體唯一的主宰,那個屬於大唐的少年靈魂早已消散。他隻是借用這具皮囊,小心翼翼地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
可方才那不受控製、噴薄而出的才情與情緒,像一記重錘,狠狠砸碎了他的自以為是。
這具身體裡,難道還殘留著原主的意識?
或者說,那個靈魂並未完全消亡,隻是沉寂了,在某種極端的情緒或情境下,便會蘇醒,便會主導?
那……現在的“我”,到底是誰?
是那個來自異世的孤獨靈魂?還是……正在慢慢被原主同化、融合的怪物?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存在產生了深刻的恐懼和迷茫。
如果連思想和創作都無法完全自主,那他的意誌,他的情感,他對慕荷的愛,對未出世孩子的期待,這些他視若珍寶、認定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又有多少是真實的?有多少是受到原主潛移默化的影響?
“二哥!你看他們……”車簾猛地被掀開,王敬直興奮地探進頭來,顯然是剛和同窗們興奮地議論完方才詩會的精彩,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紅暈。
可他看到王玉瑱蒼白失神的臉色時,笑容瞬間僵住,擔憂地問:“二哥,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剛才被那鄭旭氣的?還是身子不適?”
王玉瑱猛地回神,對上弟弟純然關切的目光,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攥緊。
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聲音有些乾澀:“無妨,隻是有些累了。敬直,你上來吧,我們回家。”
他需要回去,需要回到那個有慕荷在的院落。隻有看著她,感受著她和她腹中那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小生命,他才能稍微壓下心底那洶湧的、關於“我是誰”的驚濤駭浪。
馬車再次啟動,載著心事重重、麵色蒼白的王玉瑱,和一旁雖不解卻乖巧沉默下來的王敬直,駛向那座象征著安穩,此刻卻無法讓他心安的府邸。
身份的迷霧,靈魂的歸屬,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緊緊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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