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驚塵知道,他必須做出抉擇,而這抉擇,將影響著許多人的命運。
……
徐州刺史府,王玄處理完一日公務,回到府中,便聽仆役稟報,長子驚塵有要事相商,已在房中等候多時。
他心中微訝,驚塵身子弱,平日極少主動過問外事,今日這般急切,定然非同小可。
他徑直來到王驚塵居住的院落。
屋內藥香彌漫,王驚塵依舊裹著厚厚的鶴氅,靠在躺椅上,臉色比平日更顯蒼白幾分,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仿佛燃著一簇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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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在兒子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看著他那副風一吹就倒的模樣,心頭不由泛起一陣酸楚和深深的惋惜。
這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嫡長子啊!
若非當年那場大病,損了根基,以驚塵的聰慧靈性、沉穩心性,如今在長安朝堂之上,定然能與王珪互為犄角,光耀門楣,何至於讓他這一支,隻能偏安徐州,眼睜睜看著王珪一脈在長安獨自麵對風風雨雨?
他其他的兒子,無論是嫡出還是庶出,資質皆遠不及驚塵,這怎能不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扼腕歎息?
“父親。”王驚塵見父親坐下,掙紮著想坐直些,引得一陣低咳。
王玄連忙擺手:“不必多禮,躺著說便是。何事如此緊急?”
王驚塵緩了口氣,將手中那封已被他捏得有些發皺的信,遞了過去:“父親請看此信。”
王玄接過,目光掃過信封上那清秀字跡,眉頭便是一跳。待他展信讀完,臉上已是一片凝重,半晌無言。
王驚塵觀察著父親的臉色,知他心中已然明了其中關竅。
他沒有提及自己與鄭觀音那段塵封的過往,也沒有以個人感情勸說,而是用一種異常冷靜、甚至帶著幾分超然物外的語氣分析道:
“父親,鄭氏此番,確已是在劫難逃。陛下心意已決,王珪叔父與崔家聯手,勢不可擋。鄭氏衰落,已成定局。”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極為嚴肅:“但是,鄭氏可以敗,可以衰,卻絕不能是經由我王氏之手,被徹底逼死、族滅!”
王玄抬眸看向兒子,眼中精光一閃,顯然與他想到了一處。
王驚塵繼續道,聲音雖弱,卻字字清晰:“若是我們趕儘殺絕,將鄭氏這頭數百年的巨獸徹底按死,且不論其臨死反撲可能造成的損失,單是此事過後,我太原王氏將立於何地?”
“在其他世家眼中,我們便是陛下手中最鋒利、也最無情的刀,是背叛世家聯盟規則的‘叛徒’。屆時,我王氏必將被所有世家孤立、忌憚,成為眾矢之的。”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用儘力氣:“而在陛下眼中呢?兔死狗烹,鳥儘弓藏。一旦我們失去了製衡其他世家的作用,甚至因為手段過於酷烈而引來世家群體的普遍敵視,對陛下而言,我們這柄‘刀’,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恐怕下一個被開刀的,便是我王氏了。屆時,皇權與世家之間,我們將進退維穀。”
這番剖析,與遠在長安的宴清所見,竟不謀而合,甚至更為尖銳地指出了王氏可能麵臨的終極困境。
王玄重重地點了點頭,沉聲道:“驚塵,你所言,正是為父所慮。鄭氏必須付出代價,但底線,便是不能由其我王氏親手將其送上絕路。這非是仁慈,而是為我王氏留存轉圜餘地和立身之本。”
見父親與自己想法一致,王驚塵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神情,隨即,他提出了自己的請求:“父親,正因如此,孩兒想……親赴長安一趟。”
“什麼?”王玄聞言一驚,斷然拒絕,“不可!你如今這身子,如何經得起長途跋涉?長安局勢複雜,風雲詭譎,你若去了,稍有差池,叫為父如何……”
“父親!”王驚塵打斷他,眼神堅定,甚至帶著一絲懇求。
“正因此事關乎家族未來走向,關乎我王氏能否在戰後格局中站穩腳跟,孩兒必須去!有些話,有些判斷,非當麵與珪叔父言說不可。旁人去,分量不夠,也未必能說得透徹。”
他看著父親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擔憂,放緩了語氣:“父親放心,孩兒會帶上大夫,一路小心將養。為了家族,孩兒……撐得住。”
王玄看著長子那倔強而決然的眼神,知道他去意已決。
這個兒子,雖然身體垮了,但那顆為家族計議的心,卻從未熄滅過。他想起驚塵年少時的驚才絕豔,想起他病榻上依舊手不釋卷、心係天下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
沉默了許久,王玄終是重重地歎了口氣,聲音沙啞道:“罷了……罷了!既然你執意如此,為父……便依你。隻是,一路之上,定要萬分珍重,不可有絲毫勉強!到了長安,諸事與你珪叔父商議,切莫自作主張。”
“孩兒明白,謝父親成全!”王驚塵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鄭重應下。
窗外暮色漸沉,王玄看著兒子單薄卻挺直的背影,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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