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時,林風總算眯了會兒。
沒敢睡沉,總覺得病房裡那股涼颼颼的勁兒沒散,半夢半醒間總聽見“沙沙”的響,像有人用指甲刮牆。直到走廊裡傳來護士換班的腳步聲,還有推車軲轆碾過地麵的動靜,他才鬆了點勁,眼皮沉得要黏在一起。
“林警官,醒著嗎?”
病房門被推開,主治醫生張主任舉著病曆夾走進來,後麵跟著個年輕實習醫生。張主任把聽診器往脖子上一掛,拉過床邊的椅子坐下,翻著病曆夾直皺眉:“昨晚的ct片子我又讓影像科會診了,你顱內有點微量出血,雖然不多,但位置不太好,靠近運動中樞。”
林風心裡一緊:“張主任,意思是……”
“得手術。”張主任抬眼看他,語氣沉了沉,“不是大手術,微創引流,把淤血清出來。但必須儘快,最好今天上午就安排,萬一淤血擴散,可能影響肢體活動,嚴重了還會昏迷。”
手術?
林風愣了愣,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勺。昨晚醒了後除了鈍痛,沒覺得多嚴重,怎麼突然就到了要手術的地步?他剛想再問問情況,胸口突然猛地一悶。
像被塊巨石壓住了,吸氣吸不進去,呼氣也堵在喉嚨裡,眼前“唰”地一下黑了半截。
“呃……”他攥著床單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腦子裡的“嗡嗡”聲又起來了,比昨晚更凶,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太陽穴。
“林警官?你怎麼了?”張主任也慌了,趕緊伸手去扶他,“彆慌!實習醫生,快叫護士!推心電監護儀!”
走廊裡的腳步聲瞬間亂了,護士拿著儀器衝進病房,電極片往胸口一貼,監護儀立刻“滴滴”響起來,心率數值飆得老高。
“血氧在降!”護士急喊。
林風張著嘴想喘氣,可喉嚨像被堵住了,隻能發出“嗬嗬”的聲。視線越來越模糊,張主任的臉、護士的白大褂,都成了晃動的色塊。他心裡清楚——不對勁,這不是出血該有的反應,這感覺跟昨晚被那磚頭砸中時一樣,是意識要散了。
難道……真要栽在這兒?
他不甘心地瞪著眼,視線掃過病房角落,這一掃,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
角落裡站著個人。
還是昨晚那個灰布褂老頭!
但這次不一樣。
他不再是虛虛晃晃的影子,輪廓清楚了不少,褂子上的補丁能看出是藍色粗布,連頭發絲上沾的草屑都能瞧見。可他臉色——哦不,這次能看見臉了,蠟黃蠟黃的,嘴角往下撇著,眼睛瞪得溜圓,眼白裡全是血絲,像是要滲出血來。
更嚇人的是他胸口,破了個窟窿,黑黢黢的,邊緣還沾著點灰黑色的東西,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掏出來的。
“刑、刑警小哥!”老頭看見他看過來,突然急乎乎地往床邊飄,腳不沾地,飄得快了還帶起陣冷風,“救我!快救我!”
林風懵了。
這時候了,他還來添亂?而且他怎麼敢在這麼多人麵前現身?
可下一秒他就發現,不對——張主任和護士就在旁邊忙乎,壓根沒往角落看,像是完全看不見這老頭。監護儀“滴滴”地叫,他們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沒人察覺病房裡多了個“人”。
“彆看了!他們看不見我!”老頭急得直跺腳,飄到床邊,伸手就要抓林風的胳膊——他的手也是涼的,還帶著點濕滑的潮氣,林風下意識想躲,可身體僵得動不了。
“我知道你納悶!但我沒時間跟你細說!”老頭的聲音發顫,胸口的窟窿裡往外冒灰煙,冒得越來越快,他的身體都跟著透明了點,“我是陰司在人間的眼線,叫老秦!昨晚被個惡鬼偷襲,魂體快散了!”
陰司?眼線?
林風腦子更亂了,這都什麼跟什麼?
“那惡鬼跟傷你的歹徒是一夥的!”老秦見他不信,急得喊,“它本來是想趁你昏迷勾你魂魄,我攔了一下,被它掏了魂核!我撐不了多久了!”
他說著,從懷裡掏出個巴掌大的木牌,烏漆麻黑的,上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魂”字。木牌上沾著點暗紅色的東西,像血又不像,往林風手裡塞:“你聽我說!你是‘陰陽緣人’,生陽之氣比常人重!你把掌心按在這魂牌上,送我點生陽之氣,我能撐住,你也能沒事!”
“你顱內的血不是撞的,是那惡鬼放的‘陰蝕氣’!我要是散了,沒人幫你擋,不出十分鐘你就徹底昏迷,醒不過來的那種!”
林風盯著他手裡的魂牌,又看了看監護儀上飆紅的數值。
信?還是不信?
這老頭神神叨叨的,說的話比刑偵隊破過的最離奇的案子還離譜。可眼下的情況,不信好像也沒彆的辦法——醫生護士忙得滿頭汗,他自己連氣都快喘不上了。
而且……他想起昨晚那冰涼的手,想起手腕上一閃而逝的勾玉印記,想起歹徒身後那半透明的影子。
這些事,好像隻有這老頭能說通。
“快啊!”老秦的聲音都帶哭腔了,他的胳膊已經開始冒灰煙,“我魂核快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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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咬了咬牙。
賭一把!
他拚儘全力抬起手,掌心往那魂牌上一按。
“嗡——”
剛按上去,魂牌突然燙了一下,像揣了塊燒紅的烙鐵。緊接著,一股暖流順著掌心往胳膊上爬,不是發燒的燥,是溫溫的、像曬過太陽的棉被那種暖,順著血管往全身竄。
胸口的悶堵感瞬間鬆了!
他“呼”地吸進一大口氣,雖然還有點嗆,但總算能喘氣了。腦子裡的“嗡嗡”聲也小了,太陽穴的刺痛像退潮似的往下落。
監護儀的“滴滴”聲慢了點,不再是剛才那種急促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