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透,林風就跟醫院較上了勁。
張主任來查房時還勸他“再觀察兩天”,他直接拎著警服往身上套——昨晚那五個影子在病房角落杵了半宿,雖然沒動,但那股“陰氣森森”的勁兒隔著三米都能感覺到,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沒被養鬼人弄死,先被這些“幫手”嚇出神經衰弱。
“真沒事?”護士拿著出院單,一臉不放心地看他後腦勺,“萬一又頭暈了呢?”
“沒事。”林風把兩塊木牌揣進兜裡,扯了扯嘴角笑,“隊裡一堆事等著呢,待不住。”其實是實在受不了跟五個影子同處一室——尤其陰陽眼沒學會收,睜眼就能看見它們飄在那兒,連眨眼都覺得膈應。
簽了字,溜得比誰都快。
沒回警局,先回了自己租的公寓。就在老城區的胡同裡,一樓帶個小院,是他從警後租的,離隊裡近,清淨。掏出鑰匙開門,鐵鏽味的門軸“吱呀”一聲響,院子裡的月季被昨晚的雨打歪了,葉子上還掛著水珠,總算有了點“人間氣”。
他鬆了口氣,剛把警服扔沙發上,想倒杯熱水緩口氣——
“砰!”
一聲悶響,像有人從房梁上跳下來,震得茶幾上的玻璃杯都晃了晃。林風猛地回頭,手瞬間摸向腰後——那兒平時掛手銬,現在空著,他下意識攥成拳,心臟“咚咚”狂跳。
客廳中央,憑空多了五個影子。
不,不是昨晚病房裡那種模糊的虛影。
是五個清清楚楚的“人”,就站在地板上,高矮胖瘦各不一樣,隻是腳腕處還帶著點淡淡的煙影,沒完全落地,一看就不是活人。
林風的目光掃過去,一個一個認——
最前頭站著個高個的,穿身暗紅色的鎧甲,甲片上還沾著點黑黢黢的印子,像是血痂。他背著手,腰上挎著把鏽跡斑斑的長刀,頭發束在頭頂,眉眼立著,下巴抬得老高,看林風的眼神跟看塊石頭似的,帶著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桀驁。
緊挨著他的是個小姑娘,瞧著十六七歲,梳著雙丫髻,紅繩綁著,垂在肩膀上。穿件淡綠色的丫鬟裙,裙擺洗得發白,手裡端著個缺了口的白瓷杯,杯沿還冒著點熱氣。她低著頭,肩膀微微縮著,見林風看她,怯生生地往鎧甲男身後躲了躲,又趕緊把杯子往前遞了遞,細聲細氣地說:“官、官爺,喝茶……”
丫鬟旁邊蹲個老頭,戴副圓框眼鏡,鏡片擦得鋥亮,穿件青布長衫,手裡捏著個算盤,“劈裡啪啦”撥了兩下,抬頭推了推眼鏡,板著臉說:“彆嚇著新上司,規矩都忘了?”他聲音不高,卻透著股條理分明的精明。
還有個瘦猴似的年輕人,穿件灰布短打,悄沒聲地溜到林風身後,“啪”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林風嚇了一跳猛地回頭,他正咧著嘴笑,眼睛眯成條縫,手裡還轉著個小石子:“頭兒,彆緊張啊!以後探路、找東西,我阿傑在行!”
最後一個站在牆角,最高,也最沉默。穿件黑色短褂,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有道疤,從眉骨劃到下巴,看著挺凶,卻沒看林風,隻盯著門口,像個門神。見林風看他,他也沒說話,隻是抬起右手,屈起食指中指,往心口點了點,又朝林風比劃了兩下——像是在說“我護著你”。
林風:“……”
他盯著這五個人看了半分鐘,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勾玉印——還在,淡紅色的,沒消。
得,不用問了。
這就是閻王說的“五個幫手”,那什麼……陰兵。
他深吸一口氣,從震驚裡緩過神,先接了丫鬟遞來的茶杯——水是溫的,杯壁涼得真切,不是幻覺。他抿了口,沒嘗出味,轉頭看向那個板著臉撥算盤的老頭:“你們……就是閻君派來的?”
“正是。”老頭推了推眼鏡,站直了身子,朝林風拱了拱手,“在下老周,生前是賬房先生,陰司派來給您當文書,管卷宗、記規矩、查資料,都行。”
他指了指鎧甲男:“這是趙武,前明的武將,戰死的,能打,負責護著您。”
又指了指丫鬟:“小翠,民國時的丫鬟,心細,會安魂,能跟善魂說話。”
再指了指瘦猴:“阿傑,清末的小偷,哦不,是‘義盜’,他自己說的,腿腳快,能尋陰氣,探路最合適。”
最後指了指牆角的疤臉:“啞巴張,說不清哪朝的,死的時候沒留名,也不會說話,但懂驅邪,身手利落,最可靠。”
介紹完,老周又撥了下算盤:“閻君有令,我等五人聽您調遣,直到您見習期滿轉正。”
林風點點頭,剛想再說句“以後多指教”,前頭的趙武突然“嗤”了一聲。
“聽他調遣?”趙武抱臂站著,斜眼瞥林風,語氣裡的不屑快溢出來了,“一個凡夫俗子,毛都沒長齊,懂什麼陰司規矩?也配管我?”
他往前邁了一步,鎧甲“哐當”響了聲,一股煞氣撲麵而來——不是冷,是凶,林風甚至能聞到點淡淡的血腥味,像是從戰場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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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的眉頭也皺起來了。
他當刑警兩年,最煩的就是這種“老子最牛”的刺頭。甭管是人是鬼,先擺擺譜再說?
他沒急著發火,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轉身往門口的鞋架走——昨晚從警局拿回來的配槍就放在那兒,用布包著。他解開布,把槍拿在手裡,沒上膛,就這麼掂量著,轉頭看向趙武,挑了挑眉:“凡夫俗子是吧?”
“這玩意兒認識不?”他晃了晃手裡的槍,槍管在晨光下閃了閃,“剛從隊裡領的,92式,子彈是實心的。你是鬼,按理說打不著?”
他往前走了兩步,槍口沒對著趙武,就停在自己腰側,語氣淡得很:“但我聽說啊,陰兵魂體要是被陽氣重的東西傷了,也得疼好幾天,嚴重了還會散魂。要不……你試試?”
趙武的臉瞬間僵住了。
他活了一輩子,死了百十年,見過硬弓強弩,見過刀劈斧砍,就是沒見過這黑黢黢的鐵管子。但林風手裡那槍透著股“陽剛氣”,嗆得他有點發悶——那是活人火氣最盛的東西,比符咒還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