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的夜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林風踩著沒膝的野草往前走時，鎮魂令在掌心燙得發慌——離閻王考核的截止時間隻剩兩個鐘頭，他還差12隻魂。之前被迷魂香攪了局，老城區的孤魂跑了大半，隻能來這荒墳碰碰運氣。
“頭兒，這邊！”阿傑的虛影從墳堆後飄出來，手裡揮著張符紙，“鎖魂粉還管用！這12隻都被定在墳碑旁呢！”
林風順著他指的方向看——月光下，12個淡白色的虛影蹲在荒墳間，有老有少，都是自然死亡的弱魂，魂體被之前撒的鎖魂粉裹著，像沾了糖霜的糯米團子，跑不遠。最前頭那個穿粗布襖的老太太，正蹲在塊斷碑旁，手裡捏著個破碗，往碗裡舀霧，像是在盛飯。
“還好沒被陳玄的人引走。”趙武扛著刀往墳堆旁一站，鎧甲片蹭著墳碑發出悶響，“我守在這兒，誰來劈誰！”
“彆嚇著他們。”林風瞪了他一眼，往老太太走過去。這12隻魂都是善魂，執念淺，引渡起來不難，就是得耐著性子解執念。
“大娘，蹲這兒冷。”林風蹲在老太太麵前，往她破碗裡看——碗是空的，霧在碗裡聚了又散。
老太太抬頭看他，眼窩是空的，卻透著股慈和：“不冷，就想喝口熱湯。”她指了指碗，“生前窮，沒喝過幾回熱湯，總想著……”
“我給您弄。”小翠飄過來，指尖凝著淡青色的陰氣，往碗裡一探——陰氣在碗裡凝成碗熱湯，冒著白汽，還飄著片青菜葉。“大娘，喝吧，剛熬的。”
老太太顫巍巍地端起碗，小口小口“喝”著，魂體慢慢亮了些，眼裡的霧散了：“甜的……比野菜湯好喝……”
林風笑著點頭，又往旁邊的老頭看——那老頭蹲在墳碑後，手在頭發上亂抓，魂體發虛。“大爺，咋了？”
“頭癢。”老頭撓著頭發歎氣，“死前沒人給我梳頭發，頭發纏成了疙瘩……”
林風往阿傑使了個眼色，阿傑“嗖”地飄到附近的破屋裡，叼回把掉齒的木梳。林風接過梳子，輕輕往老頭頭發上梳——梳齒穿過魂體，沒碰到實物，卻把他頭發裡的陰氣疙瘩梳散了。
“舒坦。”老頭眯著眼笑，“比我老婆子梳得還輕……”
接下來的一個鐘頭，引渡得異常順利。想給孫子留句話的老木匠，小翠用陰氣幫他把話“刻”在木頭上；弄丟了布娃娃的小姑娘，阿傑在墳堆裡找到個舊布偶，用陰氣補好了破洞；就連最沉默的那個瞎眼老頭，林風也蹲在他身邊，陪他“聽”了半宿風聲。
當最後一隻魂——那個想摸一摸月季花的小媳婦，笑著走進光道時，林風低頭看了看鎮魂令。令牌上的光點正好湊夠50個，像串綴在青銅上的星星。
他剛鬆了口氣，手腕突然一沉——鎮魂令“嗡”地炸開層淡青光，青光裹著令牌轉了三圈，像個小旋風。令牌表麵的咒文慢慢隱去，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一行行名字和生卒年：
“小石頭，男，6歲，卒於2025年8月……怨已解。”
“張嬸，女，62歲，卒於2025年8月……怨已解。”
“李奶奶，女，84歲，卒於2025年8月……怨已解。”
……
字跡是淡金色的，像用陰火燙上去的，每個名字旁都標著“怨已解”，唯獨最後七行是灰的，名字模糊不清，隻能看出是“xx，男女，x歲，卒於2015年6月……”
是十年前的七童魂！
林風心裡一震——這是魂籍！陰界的“戶口冊”！
“閻君說你合格了。”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霧裡鑽出來，老秦的虛影踩著香灰飄過來，手裡的佛珠轉得輕快，“這是正式陰司的令牌，能查魂籍，能召陰差，以後你就是陰間陽間都認的官了。”
林風舉起鎮魂令，指尖碰了碰那些灰字——冰涼的觸感像塊凍透的玉。“這七童魂……”
“還沒找到。”老秦瞥了眼魂籍，佛珠頓了頓，“陳玄把他們封得嚴實，得開了陰陽洞才能知道下落。”他往孤兒院的方向指，“明晚子時，你得去。”
林風點頭——不用他說也會去。他摸了摸魂籍上“小石頭”的名字，指尖傳來點溫溫的觸感，像是那孩子在跟他道彆。
“走吧，回公寓歇會兒。”趙武收了刀，往亂葬崗外走，“明晚還得跟陳玄拚命，得養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