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觀音廟的窗欞，在青石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我攥著清玄遞來的油紙傘，指尖還粘著包子的油香。
一想到要去見張生和劉嬌，要以林清雯的模樣站在那對殺了她的人麵前，我胃裡就一陣翻攪。
“彆緊張。”青玄走在我身側，青衫掃過路邊的野草，帶出細碎的聲響。
“你現在是林清雯的模樣，這是最好的武器。
他們心裡有鬼，見了你，定會自亂陣腳。這是他們最害怕的樣子，氣勢上不能輸。”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紅衣，料子順滑，卻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涼意，像是浸過河水的濕冷。
這是鏡中世界自動為我換上的衣裳，連頭發都挽成了林清雯當年的樣式，插著一根銀簪——
跟我在梳妝台上看到的那根一模一樣！
銅鏡裡映出的那張臉，眉眼間滿是哀怨，卻又帶著股懾人的戾氣，我看著都覺得陌生。
從觀音廟到縣城，要走半個時辰的路。
青玄一路上沒再多說，隻是偶爾停下來，指給我看路邊的標記：
“這棵老槐樹，當年林清雯經常在這等張生放學；
前麵那個石橋，張生就是在這跟劉嬌定的情。”
每說一處，我心裡的寒意就多一分，仿佛能看到幾百年前，林清雯在這裡留下的歡喜與淚水。
到了縣城門口，守城的士兵正懶洋洋地靠在門邊，看見我這身紅衣，眼神裡多了幾分好奇，卻也沒多問。
青玄拉著我，往縣城最熱鬨的那條街走——張生的書齋，就在這條街上。
還沒到書齋，就聽見一陣喧鬨聲。
隻見一群人圍在書齋門口，張生穿著一身錦袍，正站在台階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唾沫橫飛地講著什麼，臉上滿是得意。
劉嬌站在他身邊，穿著一身粉色的羅裙，頭上插著金簪！
手裡拿著一把團扇，時不時嬌笑兩聲，眼神裡滿是炫耀。
“就是他們。”
青玄在我耳邊小聲說，“記住，一會兒你彆說話，就站在那看著他們，我來引他們注意。”
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從人群後麵走出來，站在離書齋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張生和劉嬌。
剛開始，沒人注意到我。
張生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
“諸位鄉親，再過幾日，我就要迎娶縣令大人的千金劉小姐了，到時候還請諸位賞臉，來喝杯喜酒！”
人群裡響起一陣附和聲，有人說“張秀才好福氣”，有人說“劉小姐真是漂亮”。
劉嬌笑得更得意了，抬頭挺胸，像是一隻驕傲的孔雀。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來，吹起了我的紅衣裙擺，也吹亂了劉嬌的頭發。
劉嬌伸手攏頭發，無意間瞥見了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裡的團扇“啪”地掉在地上。
“你……你是誰？”劉嬌指著我，聲音發顫，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張生正說得高興，聽見劉嬌的聲音不對勁，回頭一看，也愣住了。
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瞳孔猛地收縮！
手裡的書也掉在了地上：“清……清雯？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人群裡的人也注意到了不對勁，紛紛回頭看我，議論聲此起彼伏：
“這姑娘是誰啊？長得跟張秀才說的那個前妻好像啊！”
“什麼前妻？我怎麼沒聽說過張秀才還有個前妻？”
“聽說張秀才以前在鄉下有個妻子，後來不知道怎麼了，就沒消息了……”
我還是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張生和劉嬌，眼神裡滿是哀怨和憤怒。
我能感覺到，林清雯的怨氣在我身體裡湧動！
胸口的窟窿又開始隱隱作痛，一股寒氣順著我的四肢百骸往外冒。
張生和劉嬌嚇得渾身發抖，互相攙扶著，往後退了幾步。
張生強裝鎮定，大聲說：
“你……你不是清雯！清雯已經死了！你是哪裡來的騙子，想冒充她來騙錢？”
“騙子？”我終於開口了，聲音帶著林清雯的哀怨，也帶著我的憤怒！
“張生，你忘了你當年是怎麼跟我說的嗎？你說等你考上功名，以後就可以過好日子！絕不會負我！
你忘了你是怎麼把我騙到河邊，用匕首捅進我的胸口，把我扔進河裡的嗎？
你忘了你跟劉嬌說，我就是個鄉野村姑，怎麼配得上你嗎？”
我的話像一把把尖刀，刺向張生和劉嬌。
張生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劉嬌更是嚇得哭了起來，躲在張生身後，不敢看我：
“不是我！是你自己不識抬舉！是張生要殺你的，跟我沒關係！”
“跟你沒關係？”我冷笑一聲，往前走了幾步！
“當年是誰遞給張生匕首，讓他解決我的？
是誰說我礙眼，讓他趕緊殺了我的？劉嬌，你以為你躲在張生身後，就能撇清關係嗎？”
人群裡的人聽了我的話，都炸開了鍋：
“原來張秀才是殺了妻子，才娶劉小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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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分了！這種人怎麼配當秀才！”
“劉小姐也不是什麼好人，居然幫著張秀才殺人！”
張生見事情敗露，也顧不上害怕了，他猛地推開劉嬌，衝過來想抓我：
“你這個妖女！竟敢在這裡胡說八道！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你不可！”
我早有準備，往旁邊一閃，躲開了他的手。
青玄也趕緊走過來，擋在我身前，一把抓住張生的手腕：
“張秀才，光天化日之下，你想乾什麼？難道還想再殺一個人嗎？”
張生被青玄抓著手腕，動彈不得，他氣得臉都紅了：
“你是誰？這裡沒你的事，趕緊滾開！”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當年殺了林清雯，現在必須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青玄的眼神變得銳利，“今天，你要麼跟我去縣衙自首，要麼，就等著被鄉親們綁去縣衙！”
人群裡的人也紛紛附和：“對！把他綁去縣衙！讓縣令大人給個說法！”
“不能讓他再逍遙法外了！”
張生看著憤怒的人群，又看了看我和青玄，知道自己今天是跑不掉了。
他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說：
“我錯了！我不該殺清雯！我不該忘恩負義！求你們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劉嬌見張生跪了，也趕緊跪在地上，哭著說：
“我也錯了！求你們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看著他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樣子，心裡卻沒有一絲同情。
當年他們殺林清雯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會有今天？
當年他們看著林清雯沉入河底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會有報應？
“饒了你們？”我走到他們麵前，蹲下來，看著他們的眼睛！
“當年你們殺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饒了我？當年你們看著我在河裡掙紮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饒了我？
張生，劉嬌，你們的罪，不是一句‘我錯了’就能抵消的！”
說完，我站起來，對人群裡的人說：
“鄉親們，張生和劉嬌殺了我，還想掩蓋罪行！
這種人，必須交給縣令大人處置，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人群裡的人紛紛點頭，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走過來，把張生和劉嬌綁了起來。
張生和劉嬌還在哭著求饒，可沒人理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