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朝陽剛躍出沙丘，土城的聚靈陣便發出龍吟般的嗡鳴。
淡金色的靈氣在街道上凝成可見的氣流，纏繞著士兵們的甲胄，在箭尖與刀刃上流轉成細碎的光帶，連空氣都帶著股沁人心脾的清冽。
這清冽混著硫磺的刺鼻與草藥的微苦，在風中釀出一種悲壯的激昂，仿佛連風都在為即將到來的血戰蓄力。
林蕭站在城牆正中，短劍斜握在掌心，劍刃映著朝陽，泛出刺眼的光。
他左右望去：葉柔的逍遙扇半開著，扇骨上的星辰圖譜在靈氣滋養下重新亮起，細碎的金光順著紋路遊走，像將整片星空都綴在了扇麵，扇沿的磨損處還沾著昨日的血痕。
雲瑤已登上最高的箭塔，長弓搭著三支箭，弓弦繃得筆直如銀線，銀簪在晨光中折射出寒芒，與她瞳孔裡的光交相輝映，箭羽上凝著的露水被靈氣蒸成白霧。
蘇璃背著鼓囊囊的藥囊，指尖夾著三張不同顏色的符籙——黃符引火，紫符擾魂，黑符蝕骨，藥粉的清苦混著靈氣的甘冽，在風中飄散成若有若無的薄霧，觸到皮膚時帶著一絲微涼。
諾雪則靜立在聚靈陣中央，黑袍被靈氣掀起邊角，露出裡麵繡著的暗紋，幽藍晶石與陣眼的符文交相輝映，像一顆沉在水底的星，正積蓄著破曉的力量，腳下的光渦已旋轉得越來越快。
城牆下，士兵們列成三排鐵陣。
前排舉著鑲鐵的盾牌，盾麵被打磨得鋥亮，映出一張張年輕或滄桑的臉，盾沿的鋸齒閃著冷光。
後排搭箭上弦，弓弦的張力讓手臂肌肉繃成緊實的線條，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最側方的士兵抱著硫磺桶，桶沿的鐵環隨著呼吸輕輕碰撞，發出單調卻堅定的聲響。
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懼色，隻有被靈氣點燃的戰意，連最年輕的新兵，握著刀柄的手都穩如磐石。
陳磊站在隊伍最前方，斷矛換成了新的長槍，槍杆上還纏著未乾的布條——那是他昨夜加固城牆時被碎石砸中的傷口，滲血的布條在晨光中泛著暗紅，卻絲毫不影響他挺直的脊梁，像一株在風沙中紮根的胡楊。
“來了！”雲瑤的聲音從箭塔傳來，帶著弓弦般的緊繃穿透力，驚起城角棲息的幾隻飛鳥，撲棱棱的翅膀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林蕭望向遠處的沙丘，隻見地平線儘頭揚起漫天黃沙，沙柱中隱約可見一具龐大的黑影，四蹄踏地的轟鳴隔著百丈都能聽見，像悶雷滾過大地，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
隨著距離縮短，骨龍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暗金色的骨甲已完全愈合，甚至比之前更厚，甲片邊緣泛著淬過毒般的幽光，陽光照在上麵，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冷芒。
眼眶裡的魂火不再是跳躍的血光，而是凝成了兩團暗紅的火球，周遭的空氣都被烤得扭曲，連飛過的沙粒都像要被點燃，留下一道道轉瞬即逝的焦痕。
背上的骨刺比昨日更長，如出鞘的利劍，直指蒼穹，尖端還沾著未乾的黑血。
墨屠依舊站在骨龍頭頂，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衣擺下露出的靴底沾著暗紅的血漬。
他手裡多了一根纏繞著黑霧的骨杖，杖身是一截彎曲的脊椎骨，節痕處還嵌著細碎的齒甲，頂端嵌著顆跳動的魂火，杖尖正滴落著粘稠的黑色液體，落在沙地上，便冒出陣陣白煙，將黃沙蝕出一個個小坑，坑裡的沙粒都化作了焦黑的粉末。
“準備！”林蕭的聲音在城牆上回蕩，撞在每一塊城磚上，激起沉悶的回響，像敲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盾牌手將盾牌重重紮進土裡，鐵製的底座嵌入磚縫，發出“咚咚”的悶響，形成一道鋼鐵屏障，盾牌相接的縫隙處，還塞著浸過硫磺的麻布，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弓箭手的箭矢瞄準了骨龍的眼眶，箭羽上沾著蘇璃提前抹的“化骨散”粉末，遇空氣微微發潮。
蘇璃將“安神散”的粉末撒在城牆邊緣，粉末遇靈氣化作淡紫色的煙霧，如遊蛇般順著風往沙丘方向飄去，所過之處，連沙草都微微震顫，葉片邊緣凝出細小的冰晶。
諾雪的法杖微微抬起，聚靈陣的符文亮得愈發刺眼，靈氣如潮水般往陣眼彙聚，在她腳下凝成一個旋轉的光渦，光渦中心已隱隱能看到細碎的閃電。
骨龍距城牆百丈時，突然加速，四蹄踏在沙地上，激起數丈高的沙浪，如移動的小山壓來，陰影瞬間籠罩了半座土城。
墨屠揮動骨杖，黑霧如長蛇般竄出，在空中化作無數骨箭，箭簇閃著寒光，遮天蔽日般朝著城樓射來，箭雨密集得連陽光都被擋在外麵。
“防禦！”葉柔折扇一揮，金色的骨片在空中連成半透明的屏障，骨片邊緣泛著靈光，與聚靈陣的靈氣呼應，形成一道流動的光牆。
骨箭撞在屏障上，發出密集的脆響，如冰雹砸在琉璃瓦上，卻沒能穿透半分，斷裂的骨箭紛紛墜落，在城牆下堆成一小堆，斷口處還在冒著黑煙。
“雲瑤！”林蕭喊道，短劍已凝聚起第一道靈氣，劍刃上泛起一層瑩白的光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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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塔上的弓弦連響，三支裹著星光的箭矢如流星般射出，劃破空氣的銳嘯清晰可聞，箭尾的白羽幾乎連成一線。
一支帶著破風之勢射向墨屠，兩支精準鎖定骨龍的魂火。
墨屠側身避開箭矢，黑袍被箭風掃過，裂開一道口子，露出裡麵焦黑的皮膚。
骨杖卻來不及阻擋，兩支箭同時射中骨龍的眼眶，魂火劇烈搖曳，如風中殘燭，骨龍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聲波撞在城牆上，震得磚石簌簌掉落，龐大的身軀猛地頓住，前蹄在沙地上刨出深深的溝壑，沙粒飛濺如瀑布。
“就是現在！”蘇璃甩出火符，數十張符籙在空中連成火龍，龍首高昂，龍尾纏繞，鱗片在火光中栩栩如生，順著骨龍的嘶吼鑽進它的喉嚨。
火焰在骨龍體內炸開，透過骨縫往外竄，將暗金的骨甲燒得焦黑，甚至能看到裡麵骨骼的焦痕，空氣中彌漫開一股類似燒毛發的刺鼻氣味，連靈氣都被染上了煙火氣。
骨龍暴怒，巨爪猛地拍向城牆，鋼鐵盾牌瞬間凹陷，發出令人牙酸的形變聲，盾麵的漆皮成片剝落。
前排的士兵被震得口吐鮮血，染紅了胸前的甲胄，卻死死頂著盾牌，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如蚯蚓，沒人後退半步，連呻吟聲都帶著咬牙的倔強。
林蕭趁機躍到城牆邊緣，短劍凝聚起周身靈氣，朝著骨龍的前爪劈去——那裡的骨甲被火焰燒得薄弱，劍刃切入時，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火星濺落在他的手背上，燙出細小的水泡，他卻像毫無所覺，手腕翻轉，又加深了幾分力道。
“找死！”墨屠怒吼著揮杖，黑霧凝聚成巨手，指甲如彎鉤，抓向林蕭的後頸，帶著腐臭的氣息。
葉柔的折扇及時趕到，金色骨片與黑霧碰撞，激起層層氣浪，將林蕭推開數步，他踉蹌著站穩，回頭看見骨片上已蒙上一層黑霧，正緩緩腐蝕著金光，像墨汁滴入清水。
“諾雪！”葉柔喊道，聲音因靈力透支而微微發顫，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聚靈陣中央的幽藍晶石爆發出刺目寒光，諾雪的聲音帶著吟唱般的韻律，仿佛來自遙遠的冰原：“寒霜禁咒·冰封萬裡！”
刺骨的寒氣從陣眼擴散，沿著城牆的磚石蔓延至骨龍腳下，所過之處，沙地上瞬間凝結出厚厚的冰層，冰紋如蛛網般覆蓋了方圓十丈，連空氣都仿佛要被凍結。
骨龍的四蹄被凍在原地，蹄甲與冰層粘連的地方，甚至結出了冰花，晶瑩剔透卻帶著致命的束縛。
它瘋狂掙紮，冰層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卻暫時拖住了它的步伐，為眾人爭取了喘息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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