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天穹下,時間仿佛也染上了一層遲滯的色調。秦嶽的蘇醒,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了一顆石子,帶來了微弱的漣漪。他強忍著劇痛與虛弱,遵照穆成的吩咐,開始艱難地拆解那三艘早已報廢的飛梭殘骸。
過程緩慢而費力。失去了真元的輔助,僅憑重傷之軀,每一次撬動扭曲的金屬,都讓他氣喘籲籲,冷汗浸透了破爛的道袍。但他沒有停下,將拆解下來的相對完好的金屬板、內部結構支架,以及一些尚未完全損毀的、蘊含微弱靈能的線路小心翼翼地歸類堆放。這些都是他們眼下最寶貴的物資,是搭建臨時庇護所、製造簡陋工具的希望。
穆成則盤坐在不遠處,周身氣息愈發內斂,如同與腳下這片覆蓋著紫色苔蘚的岩石融為一體。他不再嘗試從那惰性而陌生的空氣中汲取靈氣,那效率太低,於事無補。他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如同一個最高明的工匠,以殘存的神識為刻刀,小心翼翼地梳理、修補著那布滿裂痕的道基。
這是一個精細而痛苦的過程,如同在碎裂的瓷器上重新描畫花紋,稍有不慎便會引發更嚴重的崩塌。他引導著那絲剛剛凝聚的微弱真元,如同涓涓細流,滋潤著乾涸的經脈,撫平著神魂的創傷。進展緩慢得令人絕望,但每修複一絲,他對自身力量的掌控便恢複一分。
期間,又有兩名金丹期的弟子因傷勢過重,神魂潰散,在昏迷中悄然道消。他們的身體在穆成和秦嶽沉默的注視下,化作了最精純的天地靈氣,消散在這片陌生的空氣中,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死亡,如此近距離地發生,讓幸存者的心頭更加沉重。希望,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不定。
數日之後,穆成終於暫時穩住了道基最嚴重的幾處裂痕,恢複了一絲可供短暫行動的真元。他睜開眼,眸中神光雖依舊黯淡,卻不再渙散。
他站起身,走到秦嶽用飛梭殘骸勉強搭建起的一個低矮避風處。看著秦嶽蒼白而疲憊的麵容,以及那堆勉強算是“材料”的金屬,穆成心中微歎。
“你做得很好。”他拍了拍秦嶽的肩膀,渡過去一絲微弱的真元,助他穩住傷勢。
“長老,我們接下來……”秦嶽看向穆成,眼中帶著詢問。
“必須找到水和食物,或者……蘊含能量的東西。”穆成目光投向遠方那無邊無際的、覆蓋著紫色苔蘚的荒原,“僅靠我等自身殘存的元氣,支撐不了多久。”
他走到一片苔蘚前,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絲極其微弱的真元,輕輕觸碰那散發著熒光的紫色苔蘚。
苔蘚觸感冰涼,帶著一種詭異的彈性。當真元接觸的刹那,穆成敏銳地感知到,苔蘚內部似乎有某種極其微弱的、帶著惰性排斥的能量波動一閃而逝,隨即又恢複了死寂。
這東西……不簡單。絕非普通的植物或菌類。
他嘗試以神識深入感知,卻發現這苔蘚的結構異常致密,神識難以穿透,隻能模糊地感覺到其內部似乎蘊含著某種極其緩慢的……“代謝”或者說“信息交換”?
就在這時,他腳下的大地,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連綿不絕的、如同無數細沙摩擦般的“沙沙”聲。
這聲音並非來自風聲,更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
穆成神色一凝,立刻將耳朵貼近冰冷的岩石地麵。
那“沙沙”聲更加清晰了!仿佛有無數微小的東西,在這顆星球的地殼之下,永無休止地移動、摩擦、低語!
這不是自然的地質活動!這聲音中,帶著一種極其隱晦的、非自然的規律性!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疑。這顆星球,並非表麵看上去的那般死寂!在這片廣闊的紫色苔蘚之下,隱藏著他們尚未知曉的……“活動”!
“秦嶽,你留在此地,照看好其他人,加強警戒!”穆成立刻下令,“我需往遠處探查一番!”
“長老,您的傷勢……”秦嶽擔憂道。
“無妨,已有自保之力。”穆成不容置疑地說道。這顆星球的異常,讓他無法安心停留。必須儘快弄清狀況,否則,未知的危險可能比資源的匱乏更加致命。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選擇了那“沙沙”聲似乎更加密集傳來的一個方位,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淡的虛影,貼著地麵,向著荒原深處疾馳而去。
他的速度並不快,一方麵是為了節省真元,另一方麵則是為了更仔細地感知周圍的環境。
越是深入,腳下的“沙沙”聲就越是清晰,仿佛整片大地都在輕微地震顫。覆蓋地麵的紫色苔蘚也似乎變得更加茂密、厚實,熒光也略強了一些。空氣中那股腐朽金屬的氣味更加濃鬱。
飛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的景象發生了變化。
一片相對低窪的盆地出現在視野中。盆地中央,並非岩石,而是一片……如同沼澤般、不斷冒著粘稠氣泡的、暗紫色的“泥潭”!泥潭表麵漂浮著一些難以形容的、半凝固的塊狀物,散發出令人作嘔的酸腐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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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讓穆成瞳孔收縮的是,在那泥潭的邊緣,以及周圍的地麵上,散落著一些……明顯非自然的造物!
那是一些扭曲、殘破的金屬結構,風格與他所知的任何文明都不同,表麵覆蓋著厚厚的紫色苔蘚和鏽蝕痕跡,仿佛已在此地沉寂了無數歲月。從一些尚未被完全覆蓋的棱角可以看出,這些結構曾經極其精密,甚至帶著某種……生物工程的美感?
是某種墜毀的飛船殘骸?還是……某個早已消亡的文明留下的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