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將雜物間的門鎖死,轉身時見周母正站在床底旁,指尖懸在周明遠蓋著的布上,遲遲沒有落下。
“嫂子,該走了。”
他將工兵鏟靠在牆角,積雪從門縫灌進來,在地麵積成薄薄一層白霜。
周母轉過身,睫毛上沾著的雪花簌簌掉落:“明遠……總不能就這麼……”
她話沒說完就哽住,目光掃過客廳裡的屍體,又落在林風背著的步槍上,喉結滾動著,“這樣合適嗎?”
林風走到窗邊,推開條縫隙,寒風卷著雪沫打在臉上。
遠處的電線杆歪斜著,電線像斷了線的風箏垂在雪地裡。
“您試著打個電話。”
他掏出手機遞過去,屏幕上的信號格始終是滿格的,但林風相信她打不通。
周母接過手機,手指抖得按不準號碼,試了三次才撥通110,聽筒裡隻有持續的忙音。
她又撥給遠在市區的弟弟,同樣無人接聽。
“不止咱們這。”林風靠在門框上,聲音平靜得像在說彆人的事,“早上聽車載電台,說北方幾個省的電網全斷了,南方的水庫凍住了,連自來水都停了。”
他頓了頓,看向周母驟然發白的臉,“而且我們市都停工五天了,您覺得現在報警,會有人來嗎?來的人,是來處理後事,還是來搶糧的?”
周母的手機“啪”地掉在地上,還好地麵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雪,不然就碎屏了。
她踉蹌著後退兩步,撞在糧缸上發出悶響:“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嫂子,這不是普通的雪災。”
林風撿起手機,揣回兜裡,“超市空了,加油站封了,今天我從市區出來,已經看到有人在搶藥店了。再等幾天,彆說警察,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他掀開床底的布,周明遠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平靜,“明遠哥是好人,不能讓他……被那些雜碎糟踐。”
周母盯著牆角的煤油桶,突然抓住林風的手腕:“燒了?連房子一起?”
她的指甲掐進他的防寒服,“這是明遠辛辛苦苦蓋的……”
“留著給誰?”林風反問,指了指被撬開的倉庫門,“今天來四個,明天可能來四十個。他們看到這房子還立著,隻會覺得裡麵有糧。”
他提起煤油桶晃了晃,液體撞擊桶壁的聲音在空屋裡格外清晰,“燒乾淨了,沒人會再來,這是對他最好的交代。”
周母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風以為她不會同意時,她突然彎腰,將周明遠攥著的扁擔輕輕抽出來,用布擦去上麵的血跡:“他總說這扁擔是祖上傳的,扛了三代人……”
“我會收著。”
林風將扁擔放進空間,又去雜物間翻出兩床棉被,“把明遠哥裹好,彆讓他凍著。”
兩人合力將周明遠的屍體抬到客廳中央,周母仔細地用棉被裹緊,連邊角都掖得嚴嚴實實。
她蹲下身,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起身時眼眶通紅,卻沒掉一滴淚。
林風在屋裡潑灑煤油,從客廳到倉庫,連樓梯扶手都沒放過。
周母最後看了眼掛在牆上的結婚照,照片裡的周明遠笑得露出白牙,那時他剛承包下這片農場,眼裡全是光。
“走吧。”她率先走出房門,踩在積雪裡的腳步異常堅定。
林風劃燃打火機,火苗在風雪裡抖了抖,終究沒被吹滅。
他將打火機扔向門簾,浸滿煤油的布料瞬間燃起橙紅色的火焰,劈啪作響的燃燒聲很快蓋過風雪聲。
兩人站在院門外,看著火舌從門窗裡竄出來,舔舐著房梁,將夜空染成一片猩紅。
周母突然開口:“明遠說過,火能辟邪。”
“嗯。”林風望著越來越旺的火勢,“也能斷了彆人的念想。”
大火燒了整整兩個小時,直到屋頂塌下來,才漸漸被暴雪壓製。
殘留的黑煙混著雪霧升向天空,像支沉默的煙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