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墅的壁爐剛添過柴,鬆木在火焰裡劈啪作響,將林風的影子投在牆上,忽明忽暗。
他正用新接的井水衝泡速溶咖啡,滾燙的水流衝進玻璃杯,激起的白霧裹著咖啡的焦香,漫過鼻尖時,手機突然在餐桌上震得厲害。
他嘗過柳若雪用井水衝泡過的咖啡後,有點喜歡這種口味,和純淨水泡的感覺不一樣。
不過林風還是用上了淨水器,之後才拿來泡,末日還是要注意點衛生,免得生病了。
拿起手機,不是單條消息的輕顫,而是密集的、持續的震動,像有隻慌不擇路的甲蟲在桌麵亂竄。
屏幕亮起的瞬間,公司群的消息提示像紅色警報般瘋狂跳動,硬生生刺破了室內的暖意。
“東區殺人了!”
市場部的小王幾乎是吼出這五個字,文字後麵跟著個鮮血淋漓的骷髏頭表情,刺得人眼睛疼。
三秒後,一張被刻意打了馬賽克的照片猛地彈出來。
雪地裡攤著團模糊的深色人形,暗紅色的液體在雪地裡漫開,像朵被踩爛的紅玫瑰,又像幅被打翻的劣質油畫。
馬賽克遮不住那隻伸向鏡頭的手,五指蜷曲如鉤,指甲縫裡嵌著冰碴,指節處泛著死灰的青。
“搶物資搶的!”
小王的第二條消息是段語音,背景裡能聽到風雪被攪動的呼嘯,他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
“老張頭!就是以前總在樓下下棋的那個張老頭!不肯交最後一袋麵粉,被人用鋼管砸了頭!腦漿子都濺到雪上了!警察?影子都沒見著!”
群裡死寂了足足半分鐘。
六十秒,像六十個世紀那麼漫長。
之前的消息還停留在‘誰家有退燒藥’‘小區水管凍裂了怎麼辦’,那些瑣碎的、帶著煙火氣的抱怨,此刻和這條血腥的消息擠在同一個對話框裡,顯得格外諷刺。
‘殺人’兩個字像把淬了冰的錐子,狠狠紮進每個人緊繃到極致的神經。
前幾天還在討論‘救援什麼時候到’‘政府會不會空投物資’的人們,瞬間被恐慌的潮水淹沒。
“真殺了?”財務部的張會計率先打破沉默,發了串顫抖的省略號,“就為……就為一袋麵粉?那可是條人命啊……這還是人嗎?”
“雪太大了,警車根本開不動。”
技術部的老陳冒出來,他住在東區隔壁的老舊居民樓,“我剛才趴在窗戶上看了,警笛聲從半小時前就響,在三公裡外的十字路口就卡住了,現在連聲音都沒了。
估計是棄車走了,但這雪深,走路也過不去。”
“那我們怎麼辦?”行政部的李姐突然了群裡所有人,文字後麵跟著個哭泣的表情,“警察指望不上,救援也沒來,要是哪天有人搶上門來,我們隻能等死?”
這句話像塊燒紅的石頭投進滾油,群裡瞬間炸開了鍋。
“不能等死!”
小王的語音條裡混著粗重的喘息,還有金屬碰撞的脆響,像是在翻找什麼東西。
“我剛才跟3棟的幾個兄弟在樓道裡商量了,組隊!咱們自己組隊!誰來搶就跟誰拚!手裡有家夥的都拿出來,搶到的物資平分,誰慫誰滾蛋!”
“組隊?拿什麼拚?”有人質疑,“我們手裡隻有菜刀、擀麵杖,最多有把水果刀,彆人要是帶鋼管、帶斧頭怎麼辦?”
“總比單打獨鬥強!”
小王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破釜沉舟的瘋狂。
“與其餓死、凍死,不如跟他們乾!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怕誰?你不拚,明天躺在雪地裡的就是你!忘了老張頭是怎麼死的?他那袋麵粉,夠他再撐三天!”
林風端著咖啡杯,指尖在冰涼的屏幕上滑動。
他注意到,這次沒人再提‘法律’‘道德’,也沒人罵‘野蠻人’‘沒素質’。
那些曾經穿著西裝革履、在會議室裡討論kpi和季度報表的同事,此刻在群裡敲出的文字,帶著股原始的、近乎野獸的狠勁。
“算我一個!”銷售部的趙強第一個響應,“我家儲藏室裡有把消防斧,前年消防檢查買的,一直沒用過,夠沉!”
“我有鋼管!”是設計部的小年輕,平時說話細聲細氣,此刻文字裡透著股狠戾,“我爸以前搞裝修剩下的,兩米長,能掄死人!”
“我認識開鎖的!”前台的實習生突然冒泡,“我表哥以前是開鎖匠,教過我幾招,普通的門鎖,半分鐘就能撬開!搶東西的時候能用得上!”
群成員列表裡,一個個灰色的頭像接連亮起,像黑夜裡陸續睜開的狼眼。
林風數了數,短短十分鐘,就有十三個人響應小王的‘組隊’號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