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趙冰冰那邊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那個曾在公司年會上穿著高定禮服、捏著銀叉小口抿奶油蛋糕的女人,朋友圈裡永遠固定著米其林餐廳的定位,或是自己烤的精致點心配著濾鏡文字,此刻卻像被世界徹底吞沒,連點漣漪都沒留下。
林風本以為,她大概是徹底放棄了,或是拉不下臉妥協,也就沒再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末世裡的人,消失本就是常態,多一個少一個,於他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麼。
清晨六點,壁爐裡的餘燼還泛著暗紅的光,林風被監控器的輕微蜂鳴聲喚醒。
他揉了揉眉心,指尖在控製麵板上滑動,調出彆墅外圍的畫麵。
鉛灰色的天色尚未破曉,雪地裡的微光卻足夠清晰。
一道單薄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靠近,每一步都陷在沒膝的積雪裡,留下深淺不一的坑窪。
是趙冰冰。
監控畫麵裡,她往日一絲不苟的羊絨大衣此刻像塊濕透的抹布,沾滿泥漬和冰碴,下擺被凍得硬邦邦的,掃過雪地時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昂貴的意大利皮靴鞋底斷裂了一半,露出的腳踝凍得發紫,像段被遺棄在雪地裡的茄子,每走一步都伴隨著細微的踉蹌,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栽倒。
她懷裡緊緊抱著個空飯盒,鋁製的外殼在雪光裡泛著冷硬的光。
林風放大畫麵,能看到她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甲縫裡嵌著黑泥,虎口處還有道新鮮的劃痕,大概是翻越什麼地方時被其他東西劃破的。
這個在公司年會上穿著優雅、高貴典雅的貴婦人,此刻像株被狂風摧折的白玫瑰,褪去了所有精致的花瓣,隻剩下光禿禿的、瑟縮的枝椏。
林風起身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一角。
風雪不知何時停了,天地間一片死寂的白,隻有遠處的枯枝在寒風裡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趙冰冰已經走到了彆墅的鐵門外,她停下腳步,抬手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
那頭發曾經燙得一絲不苟,如今卻油膩地糾結在一起,沾著細碎的冰粒,像結了霜的枯草。
她似乎在調整呼吸,胸口劇烈起伏著,呼出的白氣在眼前凝成白霧,又迅速被風吹散。
幾秒鐘後,她像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抬手按響了門鈴。
“叮咚——”
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清晨裡格外突兀,像根針,刺破了彆墅內的安穩。
林風沒有立刻開門,隻是靠在窗邊,看著監控裡的女人。
她聽到門內的動靜,其實是林風故意弄出的腳步聲,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試圖將那件沾滿汙漬的羊絨大衣裹得更緊些,仿佛這樣就能遮住滿身的狼狽。
但當她的視線越過鐵門縫隙,瞥見門內飄出的淡淡白霧,聞到那股混雜著麵包麥香和煎蛋油脂的香氣時,那點刻意維持的體麵瞬間崩塌了。
是王玥在做早餐。
林風昨天提了句想吃三明治,她便起了大早,在廚房忙碌著。
烤麵包機‘叮’的一聲彈起時,黃油融化的香氣順著半開的廚房窗戶飄出去,像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趙冰冰早已空無一物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