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車的引擎在寂靜的公路上發出沉穩的轟鳴,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鋼鐵巨獸,破開厚厚的積雪,在身後留下兩道清晰的轍痕。
車窗外,鉛灰色的天空低低地壓著,細碎的雪粒被寒風卷著,斜斜地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又很快凍結成冰,像某種詭異的紋路。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與窗外的嚴寒形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陳萌萌蜷縮在陳嵐懷裡,腦袋枕著母親的臂彎,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一點未融化的雪粒,呼吸均勻而綿長,顯然已經睡熟了。
她的嘴角微微翹著,一道淺淡的巧克力痕跡還殘留在唇角,此刻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甜甜的光澤。
真不知道明明後座還有位置,兩人卻要擠在一起,不過副駕也能夠坐得下,林風也就不管了。
陳嵐用指尖輕輕拂去女兒臉頰上的一根絨毛,動作輕柔,她的目光落在女兒恬靜的睡顏上,眼底的焦慮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貪婪的溫柔。
這幾天的驚魂動魄像一場噩夢,此刻懷裡的溫度卻如此真實,讓她忍不住將女兒摟得更緊了些,仿佛這樣就能將所有危險都隔絕在外。
她的視線緩緩移向車窗外,目光穿過凝結著薄冰的玻璃,落在那些被冰雪覆蓋的城市廢墟上。
曾經繁華的街道如今隻剩下一片死寂,兩旁的商鋪卷簾門大多歪斜地敞開著,裡麵空空蕩蕩,隻有偶爾能看到被風吹起的塑料袋,在雪地裡打著旋,像無人認領的幽靈。
一輛輛廢棄的汽車被凍在路邊,車身覆蓋著厚厚的積雪,隻露出模糊的輪廓,有的車窗玻璃早已碎裂,黑洞洞的窗口像一隻隻空洞的眼睛,沉默地注視著這輛疾馳而過的雪地車。
街角的紅綠燈還在徒勞地閃爍著,紅與綠的光芒映在冰麵上,卻再也等不來一個遵守規則的行人。
“才不到兩個月……”
陳嵐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身旁的林風說話。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林風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目光從後視鏡裡掃過那些逐漸遠去的廢墟,臉上沒什麼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早已司空見慣。
現在還好,但可以預想到,以後整座城市都可能淪為喪屍的巢穴,鋼筋水泥的叢林裡隻剩下腐臭與嘶吼,連陽光都吝嗇穿透那層層疊疊的屍群。
“秩序崩得太快。”
林風的聲音透過引擎的轟鳴傳來,帶著一種曆經世事後的平靜。
“現代社會看著堅固,其實根基很脆。斷水斷電斷網,再加上那些喪屍……撐不住很正常。”
他的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著,節奏與雪地車碾過積雪的頻率奇妙地重合。
腦海裡不由自主地閃過青藤大學裡的那一幕幕,樓道裡的血腥、鑽石人猙獰的麵孔、屍群湧動時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吼……
尤其是紅毛首領最後那雙充滿不甘與瘋狂的眼睛,像燒紅的烙鐵,在記憶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那個鑽石人……”
陳嵐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聲音裡帶著殘留的後怕。
“他真的死了嗎?我到現在都覺得像做夢……那樣硬的身體,刀槍不入,怎麼會……”
林風側過頭看了她一眼,陳嵐的臉色在暖光下顯得有些蒼白,握著女兒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顯然鑽石人刀槍不入的景象給她留下了極大的衝擊。
“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