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車緩緩駛過加油站,沒有喪屍撲出來,沒有詭異的嘶吼,隻有風吹過加油機金屬外殼的嗚咽聲,像誰在低聲啜泣。
直到加油站的輪廓徹底消失在後視鏡裡,陳嵐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緩緩鬆弛下來。
“前麵是月牙河。”
林風突然開口,打破了車內的沉默。
陳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前方的公路儘頭出現了一條蜿蜒的白色帶子,那是被冰雪完全覆蓋的河道。
河麵很寬,此刻凍得結結實實,冰層在天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光澤,像一塊巨大的玉石,將兩岸的城市分割開來。
河麵上偶爾能看到一些凸起的輪廓,那是末世前沒來得及開走的遊船,此刻被凍在冰裡,隻露出桅杆和船頂的一部分,像一座座冰封的孤島。
岸邊的柳樹早已落儘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條上掛滿了冰棱,在風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像一串串破碎的風鈴。
“以前每到夏天,這裡全是釣魚的人。”
陳嵐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懷念,“萌萌小時候總吵著要來看荷花,那時候河邊全是綠油油的荷葉,開著粉色的花,老遠就能聞到香味……”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淹沒在引擎的轟鳴裡。
眼前冰封的河道與記憶裡夏日的荷塘重疊在一起,那些鮮活的色彩和喧鬨的人聲仿佛還在昨天,可轉眼之間,就隻剩下這片死寂的白,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林風沒有接話,隻是默默地轉動方向盤,雪地車緩緩駛上了橫跨河麵的公路橋。
橋麵也結著厚厚的冰,輪胎碾過的時候發出‘滋滋’的聲響,車身微微晃動,像是在冰麵上打滑。
他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的橋麵,不敢有絲毫分心。
這種結冰的橋麵最是危險,一旦打滑失控,掉進下麵的冰窟窿裡,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沒有意外發生,一切都出奇地順利,順利得讓林風心裡反倒泛起一絲不真實的恍惚。
太安靜了,實在是太安靜了。
並非說沿途沒有喪屍遊蕩,地裡經常閃過的蹣跚身影,嘶啞的低吼穿透寒風傳來,都在證明這末世從未停歇。
隻是,那份安靜裡缺了點什麼,缺了那個他隱隱期待又暗自抗拒的身影。
那個穿著軍綠色棉襖的高大身影,此刻毫無預兆地再次撞進腦海。
記憶裡的輪廓依舊清晰,挺拔的肩背,被風雪磨得發亮的紐扣,還有轉身時衣角帶起的風……
像根埋得極深的細小毛刺,平日裡藏在皮肉下毫不起眼,偏在這種寂靜獨處的時刻,就會悄悄鑽出來。
提醒他,他的目的是那個模仿了周大哥的那個怪物。
林風的眉頭擰得更緊,握著方向盤的指節微微泛白。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那個家夥明明能操控喪屍,以這種能力,若是真想對自己下手,絕不會在自己離開鋼鐵堡壘般的彆墅後不出現。
尤其是這次,自己離開彆墅已有兩天。
這兩天裡,他在青藤大學鬨出那麼大動靜,槍聲、異能碰撞、甚至引來了屍潮……這麼多能量波動和聲響,按理說,若是對方真盯著自己,沒理由察覺不到。
可直到現在,根本就沒發現它的身影。